9 三沸水溅生死状

斗茶台，生死局，鎏金铜炉吐出袅袅檀烟，十盏青瓷斗笠碗在长案上排成北斗之形。姜璃指尖拂过曜变天目盏的冰裂纹，釉面突然泛起血色光晕——这是茶盏在预警，碗中即将盛放的并非茶汤，而是人命。

"姜老板，请。"对岸穿唐装的评委推来一盏琥珀色液体，表面漂浮着细碎骨渣，"这是李氏集团特供的'龙髓玉露'，用长白山天池水配以幼童骨髓熬制七七西十九日。"

观众席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姜璃嗅到空气里混杂的尸油味，胃部一阵翻涌。陆昭倚在梁柱阴影中，鎏金保温杯盖掀起一角，鹤顶红的腥甜悄然弥漫——他正在用本命蛊压制体内反噬。

"好一个以人入茶。"姜璃突然轻笑，左手执起越窑秘色瓷壶，"不知诸位可曾听闻《茶经》所言：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这'龙髓'怕不是从活人脊椎抽出来的阴水？"

她手腕一抖，三沸水如银河倾泻。第一沸如蟹眼鱼目，茶香中突然炸开孩童啼哭；第二沸如涌泉连珠，评委席有三人鼻腔渗出黑血；第三沸如腾波鼓浪，整座茶楼突然地动山摇，房梁簌簌落下灰尘。

"住手！"文物局特派员拍案而起，"你竟敢在斗茶大会动用玄门术法！"

姜璃指尖残留着水珠，在案几上画出二十八宿中的箕宿纹："大人可知，这震源正对青龙七宿的箕水豹？有人在地脉下埋了九子连环锁龙钉，方才三沸水激起的茶气，恰好破了这阴煞阵眼。"

跨国资本代表推了推金丝眼镜，投影屏亮起基因检测报告："姜小姐说这是人髓，可我们的检测显示是深海鲸脂。"他身后站着两排黑衣保镖，领口隐约露出玄门理事会的蛇形徽章。

"鲸脂遇热会析出DMT神经毒素。"姜璃突然执起对方桌上的茶匙，轻轻叩击盏沿，舌战群儒，文化碾压。叮咚声中，评委席最后排的老者突然抽搐着倒地，口吐白沫翻起白眼。

"现在信了么？"她将茶匙浸入对方茶汤，再提起时银器己发黑，"这位老先生体内有蛊虫反噬，方才我的《鹧鸪天》曲调，恰好催动了你们种在他百会穴的噬心蛊。"

陆昭在阴影中勾起嘴角。姜璃每说一句话，他保温杯里的鹤顶红就沸腾一分——这是以命换命的禁术，她正在透支精血换取绝对感知。

"荒谬！"理事会代表掀翻茶案，"来人，请姜小姐去醒脑室喝茶！"

十二名黑衣人踏着奇门步法围拢，姜璃却突然端起曜变天目盏。盏中茶水映出满天星斗，她仰头饮尽半盏，右眼瞳孔瞬间化作茶色漩涡："诸位可知，这茶盏每逢月晦之夜，能照见饮者三日内记忆？"

她将空盏扣在评委面前，釉面浮现出三天前的画面：资本方的生化实验室里，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将骨髓注入茶树根系。画面角落里，理事会秘书正在焚烧盖着红头文件的拆迁令。

破局茶烟缚龙，"够了！"陆昭突然将保温杯砸在地上，鹤顶红在青砖上蚀出焦痕，"姜璃，你五感己失其西，还要逞强到几时？"

姜璃的视觉正在消散，世界褪成灰白水墨。她摸索着抓起茶碾，战国青铜器在掌心化作跛脚书生模样："劳烦借星位一用。"

茶碾书生执笔在虚空画符，二十八宿突然从穹顶坠落。姜璃闭眼以触觉点茶，指腹感受着茶汤温度变化——初沸如春蚕食叶，二沸如松涛拍岸，三沸时她突然将整壶滚水泼向评委席。

"青龙七宿·箕水豹，听令！"

茶水落地成河，蜿蜒如龙缠住评委双足。那些人突然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皮下闪烁金属光泽的傀儡丝——正是之前茶馆遇袭时见过的傩面杀手。

"原来傀儡师藏在理事会。"姜璃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曜变天目盏上。茶盏迸发出刺目强光，十二时辰傩神从光影中踏出，子时神君执秤钩穿心而过，丑时神君挥斧劈开傀儡师天灵盖。

陆昭趁机掷出保温杯，鹤顶红化作火凤烧断满屋傀儡丝。当最后根丝线断裂时，姜璃的听觉也消失了，世界陷入死寂。她踉跄着扶住茶案，却感觉有人握住她颤抖的手。

"看。"陆昭在她掌心写字，指尖带着蛊虫啃噬的刺痛，"拆迁令藏在茶饼里。"

姜璃嗅到他身上混着血腥味的沉香，突然勾起嘴角。她抓起茶饼摔在地上，碎屑中滚出枚青铜钥匙——正是开启灵枢地宫的最后一块拼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