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紫砂壶听风雨

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声响突然消失，姜璃的耳朵嗡鸣着渗出血丝。她看着陆昭的薄唇在雨幕中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这是使用曜变盏的代价，随机置换的五感今夜抽走了听觉。

"别碰瓷。"陆昭突然抓住她手腕，保温杯里的鹤顶红泼在青石板上，腾起紫色毒雾。三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影在雾中显形，他们的关节发出茶梗断裂的脆响，脖颈处蠕动着褐色茶藤。

姜璃旋身甩出苗刀，刀刃劈开雨帘的刹那，二十西节气花神虚影在刀光中流转。惊蛰的桃花撞碎左侧活尸，茶藤断口处喷出的却是教务处公章的红印。

"校工？"她读着活尸胸牌，刀背猛击中间活尸天灵盖。头骨碎裂的瞬间，无数试卷从颅腔喷涌而出，数学题里夹着张泛黄的教师履历表。

陆昭的银针穿过雨幕，钉住漫天试卷。他指尖在针尾轻弹，蛊血顺着银针纹路烧成傩面："七杀方位，退休教师楼！"

姜璃跟着傩面指引冲进老式家属院，楼道里弥漫着铁观音的焦糊味。201室门缝渗出青光，她踹开房门的瞬间，十八把紫砂壶同时发出龙吟。

"姜同学来补课了？"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背对门坐着，手中的壶身刻满星宿图。沸腾的茶汤在壶嘴凝成白鹤，鹤喙啄向姜璃眉心时，她后颈的茶花印记突然发烫。

陆昭的保温杯凌空掷出，千年鹤顶红与白鹤相撞炸开毒雾。老人转身露出半张腐烂的脸，完好的右眼瞳孔里映着二十八星宿："茶艺选修课挂科的学生，都要来老师家补考。"

姜璃的苗刀劈开茶桌，却发现紫砂壶排列成角宿阵型。壶中腾起的茶雾凝成监考教师，戒尺带着破风声抽向她的手腕——正是三年前让她挂科的那位老教授！

"小心幻术！"陆昭扯开领带缠住戒尺，西装下的蛊纹顺着布料蔓延。紫砂壶突然集体炸裂，碎瓷片在空中组成奎木狼星图，将两人逼到阵法死角。

姜璃摸到裤袋里的茶针，突然想起大二那场荒唐的补考。老教授把她的冰岛茶泼在地上，说现代茶艺失了"听风雨"的灵性——而此刻，紫砂壶的爆裂声竟与当年泼茶声完美重合。

"破局在壶嘴！"她旋身抛出茶针，针尖刺入奎木狼星位的壶嘴。星宿阵出现刹那凝滞，陆昭的蛊血银针趁机钉入角宿阵眼。

阵法崩坏的瞬间，姜璃听到血管里传来茶汤沸腾声。五感回归的刹那，她看清老人后颈蠕动的茶藤，藤蔓末端竟连接着教务处电脑主机！

"老师，学生来交补考作业了。"她咬破舌尖，血雾喷在曜变盏上。七彩光斑中浮现出建文帝虚影，虚影手中的茶碾正压着半块教务公章。

陆昭突然扯开老人衣领，蛊纹顺着指尖爬上茶藤："2019年退休的茶艺教授，怎么会用建文三年的官印纹茶藤？"

老人突然凄厉大笑，腐烂的半边脸簌簌掉落茶渣："好学生，当年你母亲也这么问过！"壶嘴残片突然暴起，在他心口剜出个血洞，洞中滚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枚生锈的铜钥匙。

姜璃接住钥匙的瞬间，整栋教师楼开始坍塌。陆昭拽着她跃出窗户，看到十八层地狱虚影在楼体浮现。握着钥匙的掌心传来灼痛，她发现钥匙纹路竟与曜变盏的冰裂纹完全吻合。

"去茶艺教室！"陆昭的保温杯砸向地面，毒血腐蚀出传送阵。姜璃在空间扭曲的刹那，看到老人化作茶渣的身躯拼出个"祭"字。

传送终点是当年挂科的茶艺教室，操作台上紫砂壶仍冒着热气。姜璃的曜变盏突然不受控制地扣在壶身，盏底光斑与壶嘴水汽凝成八卦镜，镜中映出三年前的补考现场——

老教授将她的茶汤泼向窗外，暴雨在接触茶汤的瞬间静止成冰。冰晶中封印着个穿飞鱼服的女人，女人手中的绣春刀正抵着自己咽喉。

"现在补考开始。"镜中老教授突然转头，完好的右眼流出茶汤，"测灵根。"

姜璃感觉天灵盖被无形的手按住，茶艺教室的器皿集体震颤。陆昭的银针刚要出手，整面玻璃墙突然浮现二十八星宿图，将他死死钉在"危"宿方位。

紫砂壶嘴射出青光，在姜璃眉心绘出茶纹。她看到自己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血，而是沸腾的茶汤，茶汤里沉浮着曜变盏碎片。后颈的茶花印记疯狂生长，花瓣刺破皮肤时，教室里的茶具突然同时开口：

"甲等灵根！"

操作台轰然炸裂，紫砂壶中飞出条青龙虚影。龙爪按在姜璃肩头时，她听到建文帝血脉在经络中奔涌的声音。陆昭突然喷出口黑血，蛊虫顺着血迹爬上青龙鳞片。

"原来如此。"他擦着嘴角血迹轻笑，蛊纹在脖颈处亮起，"姜家的灵根，陆家的蛊，真是绝配。"

青龙虚影突然调转龙首，冲向教室后墙的储物柜。姜璃的苗刀紧随其后劈开柜门，发现里面堆满档案袋，袋上印着"玄门理事会绝密"字样。

最上层的档案袋自动打开，飘出的照片让她浑身发冷——母亲穿着祝由科巫女服，手中的茶针正刺入陆昭眉心。照片背面用朱砂写着：双生契约执行记录。

暴雨突然砸碎窗户，穿蓝白病号服的活尸再次涌来。这次他们的胸牌变成了玄门理事会编号，手中试卷化作锁魂链。陆昭的保温杯砸在讲台上，千年鹤顶红腐蚀出逃生通道：

"先杀出去！"

姜璃挥刀劈开锁魂链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血变成淡金色。血液溅在活尸身上竟燃起凤凰火，火光中浮现出二十八星宿的防御阵法。她拽着陆昭跃出窗户的瞬间，整栋教学楼在身后坍塌成茶渣。

"你的灵根......"陆昭突然掐住她手腕，蛊虫顺着血管钻入，"是建文帝用十万茶农魂魄炼的祭品。"

姜璃反手将苗刀抵在他喉间，刀身映出两人交缠的命格线："那你呢？续命的蛊王，还是镇魂的祭器？"

暴雨中传来茶壶炸裂声，那个生锈的铜钥匙突然发出龙吟。姜璃看到自己掌心浮现出星宿图，而陆昭心口的蛊纹，正对应着图中最暗的"虚"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