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流涌动

考核组的脚步声渐次消失在走廊尽头，林昭捏着陈主任给的纸条，指腹蹭过上面"区域发展研讨会"几个字。

他刚要抬脚往办公室走，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李明杰不知何时折了回来，正堵在楼梯口，西装领口的纽扣崩开一颗，露出发红的锁骨。

"林昭。"李明杰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顶得布料凸起，"你昨晚是不是去了城建公司？"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

系统【危机预警】的红点从早上起就没消停过，此刻在视网膜上跳得更急。

他想起顾轻语说的"废车场监控"，面上却堆出科员最标准的憨笑："李科长说什么呢？

我昨晚在整理报告，陈主任可以作证。"

"少装糊涂！"李明杰突然往前半步，鞋跟重重磕在大理石地砖上，"你那报告里提的开发区整改方案，动了谁的蛋糕你不清楚？"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突然放低，像毒蛇吐信，"有人让我提醒你，有些事，年轻人别太出头。"

林昭的指尖无意识着内袋的老笔记本。

父亲的字迹在记忆里浮起："见光者，先见暗。"他抬眼时目光清亮，倒把李明杰看得往后缩了缩："李科长这是代表自己，还是代表谁？"

走廊尽头的窗户漏进穿堂风，吹得李明杰额前的碎发乱颤。

他盯着林昭身后墙上的"为人民服务"标语看了三秒，突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赢了这次考核，可未必赢得了转正名额。"说完拽了拽皱巴巴的领带，鞋跟敲出一串急促的响，消失在楼梯转角。

林昭望着那道背影，系统界面"唰"地展开。

他闭眼默念"李明杰背景分析"，再睁眼时，视网膜上己浮起淡蓝色数据流：【目标人物：李明杰，青阳区政府办公室科长；关联人物：市人大副主任周正山（表舅）；近期动态：三日内西次出入周宅，两次接收匿名快递（经图像比对为高档茶叶礼盒）】

"嘶——"林昭倒抽口冷气。

周正山他知道，去年市政论坛上见过，说话总带着半笑，可谁都知道云州开发区那片地，当年就是周正山牵头批给城建公司的。

"昭哥！"

李文博的脑袋从办公室门后探出来，格子衬衫下摆还沾着打印纸的碎末。

这小子是上个月刚调来的，据说笔试第一，平时总爱凑过来问政策文件怎么写，此刻手里举着保温杯，杯身印着"早日提副科"的烫金大字："我帮你泡了枸杞茶，陈主任刚才还问你是不是回办公室了。"

林昭关上门，把刚才的事简略说了。

李文博的保温杯"咚"地砸在桌上，枸杞在褐色茶汤里浮起来："这孙子居然攀着周副主任？

我就说他上个月能拿下旧城改造项目，怎么突然转性请我们吃奶茶——合着是要堵嘴！"他抓了抓的头发，突然压低声音，"昭哥，我爸在纪委有老同事，要不我让他......"

"先别急。"林昭按住李文博要摸手机的手，系统【政策推演】模块开始闪烁，"陈主任刚才给的研讨会名额，正好能把报告里的整改方案往上送。

要是能让市领导看见......"他指尖轻点桌面，"李明杰他们怕的，就是方案见光。"

李文博眼睛一亮，伸手要拍林昭肩膀，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去："我下午就去档案室调开发区历年批文，你那份报告里提的'土地闲置费'，我记得18年有个补充条例，能卡死城建公司拖延开发的借口！"

两人正说着，陈主任的敲门声就响了。

老主任手里端着个粗陶茶杯，茶叶梗漂在水面上："小昭，来我办公室。"他看了眼李文博，又补了句，"文博也来。"

主任办公室的百叶窗拉着，只留一道缝，阳光在地板上割出亮晃晃的条。

陈主任从抽屉里摸出个牛皮纸袋，推到林昭面前："这是我让信访科整理的开发区周边居民投诉记录，从17年到现在，欠薪、断水、垃圾场污染......"他指节敲了敲纸袋，"李明杰昨天找过信访科王科长，说这些记录'无关考核'，要封存。"

林昭翻开纸袋，第一页就是红手印按满的联名信。

李文博凑过来看，突然"咦"了声："这签名里有城建公司张总的岳母！

上个月我跟社区王姐下户，她还说张总岳母因为拆迁补偿闹过三次——"

"所以李明杰急了。"陈主任的茶杯盖扣得"咔"响，"他表舅周副主任当年批地时，跟城建公司有过'口头协议'。

现在你的方案要收回闲置土地，断的不只是城建的财路，是周家门的香火钱。"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揉开的纸团，"不过小昭，你记住——上边要查的，从来不是敢做事的人，是做事不磊落的。"

下班时，林昭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

他躲进楼梯间，屏幕上是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李明杰近半月接触人：云州信托吴经理（2次）、兴发建筑赵总（3次）、周宅司机老胡（5次）】末尾是张模糊的照片，能看见李明杰在茶餐厅包厢里，跟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碰杯。

系统【人性图谱】模块自动扫描照片，弹出标注：【吴经理，云州信托风控部主管，曾参与周正山之子周凯的企业贷款审批】

林昭捏着手机，突然想起陈主任办公室百叶窗缝隙里的光。

他抬头看向窗外，晚霞把城建公司的玻璃幕墙染成血红色——那栋楼里，张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第二天早上，林昭刚踏进办公室，就撞上抱着一摞文件的李明杰。

对方今天居然打了领带，衬衫熨得笔挺，看见他就笑："小昭早啊，我昨天整理了些开发区资料，你要是需要......"

"谢谢李科长。"林昭接过文件，指尖触到最上面那张"土地出让金缴纳明细"，"正好我要核对数据，下午考核结果公示前应该能用得上。"

李明杰的笑僵在脸上。

他盯着林昭胸前的工作牌看了两秒，突然拍了拍他肩膀："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

"但路要一步一步走。"林昭替他说完，转身往工位走。

系统界面跳出新提示：【考核结果公示倒计时：12小时】

走廊里传来打印机的嗡鸣，李文博举着刚印好的批文冲进来，脸上沾着墨粉："昭哥！

18年的补充条例找到了，闲置两年以上土地必须无偿收回，城建公司那块地......"

林昭望着公告栏上蒙着红布的公示板，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来，把"考核结果"西个字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把悬着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