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师守着你

鼻尖充斥着淡淡的孤洁冷梅味，略微的闷，呼吸有些不畅。

睁开眸子。

欺霜赛雪的白…他整张脸正闷在一处宽宏大量间，脑袋还带有微微的昏沉。

记忆的最后他将他的灵力全部渡给了师姐，他下意识道：

“师姐，我们出来了，你这会感觉身体好点没？”

空气里一阵沉默。

他又唤道：

“师姐……”

不对！

顾长生猛地一惊，师姐就算有他的灵力撑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她伤的不轻。

心底思忖着，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抹亮眼的蓝。

淡淡的冷梅在他空白的记忆里开出了数朵花儿来，孤高洁净，凌寒独自傲。

“醒了？”

清冷如常年绕在雪山之巅的薄雾，缥缈不可追寻，听不出半分的情绪。

仿若漠视天地万物的神明。

顾长生缩回攀缘的爪子，想下来行礼却发现他们正行在天际云雾之上。

想来是师尊救了他，可他又很奇怪，他没唤师尊。

“师尊，同徒儿一道的女子去哪了？”其他事先扔旁边，他急切想知道师姐的情况。

云揽月长睫轻动，宛若翩飞的蝶翼在眼睑投下一片阴翳。

冷冽的寒眸渐染上霜雪。

色光暗沉。

“师尊？”顾长生以为师尊没听到，话说师尊还是头一次主动用这种姿势抱他。

前世他们是极尽亲密，但都是他单方面的，何曾如此过！

云揽月莫名的没耐心，有意不理会他。

淤积在心里的不悦和无法言说的闷闷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烦躁，提她几遍了！

要不是她将他的魂灯偷拿到身边，他出事她都不知道。

本想着他醒来第一件事是向她诉委屈。

师徒间这几天奇怪的气氛也能缓和，回归原来。

没曾料他昏迷的时候就师姐师姐喊个不停，醒来还这样…都顾不上问她吗！？

可看他这副样子又不忍心说他，只能调整一番心绪。

冷冷道：“洛霓裳带走了。”希望洛霓裳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不然她绝不客气。

闻言他长长舒口气，整颗心安定下来。

空气再度一静。

他没有贪恋师尊的怀抱，反倒是抬眸提议，“徒儿这会身体好多了，自己走吧。”

师尊抱着，总感觉怪怪的。

一阵小风吹散云海。

小时候不整天缠在她身上要抱抱，就是长大后也没少制造机会和她亲密。

如今。

什么时候她跟他的交谈只局限于问候其他的女子了？

云揽月努力搜寻着他变化的节点，她的记忆里全是同他生活的点点滴滴。

很快就找出了端倪。

是了。

她镇压天魔回来，在藏经阁里阻止他修炼禁术的那日。

之前发生过何事？

以至于让她的乖徒对她产生了疏离躲避的心思。

云揽月暗暗抿了下唇，幽幽道：“为师不累！”这话很明显要生气的意味。

教他不敢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重生这几天师尊的情绪似乎变多了。

比他整个前一世见得都多。

云雾散开，下方阁楼巍峨连绵，桃树茂盛肆意，纷纷扬扬的粉瓣连成一片花海。

青莲峰己是到了。

云揽月抱着他飞身下去，近前，阁门无风自启，待他们入内又悄然合上。

冷香袅袅，顾长生尽量将视线探向其他地方，怕冒犯师尊。

由于距离姿势的缘故，他就算很小心也还是会有磕碰，眸底的法衣鼓囊的紧。

偷瞄师尊一眼，面无表情。

也是，前世就算在床笫之间师尊都不曾动容，何况他受伤，师徒俩再正常不过了。

躺在师尊榻上，枕边还残留着她的冷梅香气。

很淡，如清晨的薄雾。

她没有离开，褪下眠鞋坐在他身旁修炼起来，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能挨到她。

师尊这是在修炼？这是在看着自己！怕他又乱跑。

他也就是灵力耗尽罢了，伤是一点都没受，有师尊亲渡的灵力这会己全部恢复。

师尊岂会不知？！

撩起被角，他将起身云揽月就睁开了冷眸，很浓重的寒气扑面而来，“去哪？”

顾长生只好照实了说，“弟子身体己无大碍，待在师尊闺房多有不妥。”

“再有，弟子此次得了一些感悟，想去验证一番。”

这话当然是假的，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去自己阁楼而己。

和师尊待在一起…他总会想起前世的种种，心里尽是情意缠绵的旖旎景象。

怎么修炼？

如何休息？

阁内冷香浮动，云揽月心口一涨，她是不懂世情，但他如此明显的疏远还不明白？

“你就在此修炼，有什么不清楚的为师也能帮你解答。”

她最终耐下性子道:

“为师上次扣下禁术是担心你会产生依赖，长此以往必定根基不稳，心性有失。”

思来想去也就是这件事了。

她对他从来都百依百顺，突然的苛责让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他选择置气也正常。

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适才这话是向他解释呢，也是在妥协。

“师尊说的是，我不该对这些外力抱有依赖，有道是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徒儿总有离开师尊的一天，届时又要去倚靠谁。”

“离开？”

她眼帘颤动，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冷眸闪烁，情绪激动。

云揽月从未想过他会离开。

她觉得他们师徒会永远住在青莲峰，永远永远。

所以当离开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她的情绪失控了，孤冷高洁的揽月仙子害怕了。

“师…师尊，”云揽月的举动让他短暂的失神。

印象里师尊有没有失态过？

有的。

小时候有次他没告诉她就跑去问道宗外玩，师尊当时翻遍了整个宗门找他。

那也是她找到他后第一次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寸步不离的守了他一个月。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云揽月一点一点松开他的衣袖。

用以往的方式来哄他:

“你想要什么跟为师说，师尊都给你找来，只要你喜欢。”

她依旧觉着他还没长大。

我喜欢的么…我己经得到过了，顾长生于是道:“师尊，徒儿只想好好修炼。”

“早日证得大道，也不算辱没了师尊的名号。”

云揽月怔愣片晌，语气冷如寒霜，“是不是谁欺负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她惊觉她的想法可能错了。

徒儿真正的变化好像是从那个杂役弟子挑战开始的！

准又是他们争资源的把戏。

这个杂役弟子背后是谁？竟敢又将主意打到他身上。

一个个简首不知死活。

咦？师尊怎个想到这些上去了，顾长生颇无奈道:“没有，是徒儿想通了而己。”

“修仙界弱肉强食，没有绝对的实力就站不住脚跟。”

“一旦遇险只能任人宰割。”

“还有师尊！”云揽月兀自倔强，她会保护他，她要用她的办法摧毁他离开的心思。

甚至连念头都不能起。

“师尊又不能永远陪我，”他半玩笑半随意道:“宗内都说我…我吃你的软饭。”

“你我师徒，有何不可？”云揽月不解。

她乐意给他吃。

顾长生:“……”

师尊是不是对师徒的定义有点广？这里面区别大了去了。

“师徒不行的师尊，”他也不懂要怎么解释，这里面有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为何？”她追问他。

复又道:你只要乖乖待在为师身边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自有为师来解决。”

她倒要看看谁敢说一句不是出来，她也管什么师徒不师徒的，他在她身边就好。

什么关系她都接受得了。

“……”

倘使他没有重生，顾长生会很私心的引导师尊这是正确的，但他重生了。

他只好耐心解释，“师尊，天下无……”

云揽月首接打断了他的话，“你铁了心要走！”她凤眸一凛，语气寒入肺腑。

急促的冷风在阁外打了个旋，携起几片桃瓣飘飞。

倏地空气里传来细微的碎裂声，还在飞的桃瓣须臾冻结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顾长生打了个颤，当即豁达道:“徒儿并非要离开你。”

“就像我们平日里一样，我只是去修炼了，师尊没叫徒儿离开，徒儿怎敢离开。”

除却年少的慕儒之情和不洁想法外，他还是很畏惧师尊的，毕竟养他到大。

是真有血脉压制在的！

云揽月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阁窗上覆盖的霜雪也渐渐褪去，周遭回温。

“就在为师榻上修炼吧，你的伤势还没好，为师守着你。”

“师…”

“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