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推波助澜

铜盆里的水换了三回，指尖仍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腐朽味道。我盯着铜镜里自己强颜欢笑后的苍白面容，发间珠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恍若无数把悬在脖颈的利刃。翠玉跪坐在脚边，正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我被皇帝捏出红痕的手腕，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易碎的琉璃。

"小主子的手还疼吗？"她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恨意，睫毛上凝着未干的水雾，"那老贼..."

"噤声！"我慌忙捂住她的嘴，警惕地望向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发出细碎声响，却仿佛每一声都在叩击心门。确认西下无人后，我压低声音道："在这宫里，隔墙有耳。"目光落在她腕间褪色的红绳上，突然想起白日里与谢承渊的交谈，"明日去藏书阁时，帮我带句话给陈叔——让膳房准备些安神汤，要加双倍的茯苓。"

翠玉立刻会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她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展开后露出几颗的蜜饯："这是苏姑姑从药房寻来的，含在口中可解腥气。"蜜饯入口，酸甜滋味冲淡了残留的恶心。

更鼓声遥遥传来，己是三更天。我吹灭烛火，却辗转难眠。黑暗中，谢承渊温言软语的模样与谢聿珩偏执阴鸷的眼神交替闪现。突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我猛地坐起身，借着月光看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宫墙。

"谁？"我抄起枕边的玉簪，指尖却在触及门闩时骤然僵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剧里此刻，正是太子党羽潜入行宫刺杀谢聿珩的前夜。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我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原剧情，谢聿珩会在遇刺时被姜枕月所救，既然如此，我何不推波助澜一把。

"翠玉！"我压低声音唤道。屏风后传来细微响动，翠玉手持短刃闪身而出，眼中满是警惕。

"明日巳时，你去藏书阁找二殿下，就说...就说我有急事相商。"窗外又传来几声夜枭啼叫，我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己有了盘算。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几上。我对着铜镜细细描绘远山眉，指尖却在触及胭脂时顿住。想起昨日谢承渊为我拭泪的温柔模样，突然鬼使神差地将胭脂晕染得比平日更淡几分，换上一袭素白襦裙，倒真有了几分梨花带雨的柔弱。

藏书阁的楠木门推开时，谢承渊正专注地临摹兵书。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的瞬间，手中狼毫在宣纸上晕开墨团："兰贵人今日..."他的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色和素净的装扮，突然起身，"可是昨夜没休息好？"

我垂下眼帘，让碎钻步摇在眼下投出阴影："殿下，我昨夜...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声音发颤地将三更天的黑影之事道出，却故意隐去原剧情相关。谢承渊的脸色渐渐凝重，握着我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你为何不派人告知本殿下？"

"我只是怕...怕给殿下惹麻烦。"我抽回手，绞着帕子低声道，"况且...陛下如今沉迷炼丹，若知晓行宫有刺客，怕是..."故意顿住话头，偷瞄他的反应。

谢承渊握着我手腕的力道愈发沉重，羊脂玉镯硌得我生疼，却似是他此刻翻涌心绪的具象化。我咬着下唇颤声道："殿下恕罪...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见他眉间拧成死结，我顺势将身子软了下去，发丝扫过他手背，"自从被陛下封为贵人，那次三殿下看我的眼神...总让我回想起来时脊背发凉。"

这话果然触到他逆鳞。谢承渊猛地松开手，案上竹简被带得哗啦作响："他敢！"话音未落却又神色一凛，捡起散落的兵书，"不过是个沉迷医术的闲散皇子，贵人不必多想。"

我盯着他刻意平静的侧脸，指尖抚过案上未干的墨迹："可是我听说，三殿下近日常与观星阁的道长往来。"见他握笔的手顿住，便继续道，"那道长的炼丹之术...总透着股邪性。"说到此处，故意压低声音，"前日在观星阁，臣妾瞧见三殿下望着陛下的眼神...像是在算计什么。"

谢承渊的狼毫在竹简上洇出墨团，却强作镇定："皇家兄弟，自然盼着父皇龙体安康。"

"若只是盼着安康便好了..."我幽幽叹了口气，用帕子擦拭眼角，"那日在骑射场，三殿下拦住臣妾，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见他猛地抬头，便颤声道，"他说...这天下迟早是他的，还让臣妾莫要站错了队。"

室内空气骤然凝固。谢承渊的呼吸变得粗重，盯着我的眼神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忽然轻笑出声，只是那笑声里没了往日的温润："贵人受惊了。明日戌时，来校场找我。"他将一枚刻着玄甲军徽的令牌塞进我掌心，"带着这个，没人敢拦你。"

我低头望着令牌上狰狞的虎头，心中暗喜。表面却怯生生道："殿下这是..."

"教贵人练些防身之术。"他的指尖擦过我发梢，"在这宫里，有些事...总要未雨绸缪。"

次日卯时，我盯着碗中琥珀色的安神汤，用银勺轻轻搅动着漂浮的茯苓。翠玉候在一旁，见我迟迟不饮，轻声道："小主子放心，双倍茯苓足以让常人昏睡。"我抬眼望向窗外的天色，将汤药一饮而尽。

"己混进给三殿下送膳食的队伍。"翠玉展开袖中密信，"二殿下的人昨夜就埋伏在了太医院附近。"她顿了顿，眼中闪过担忧，"只是小主子，若三殿下当真..."

"他不死，我们都活不成。"我握紧案上的短刃，想起谢聿珩偏执的眼神，原剧情里，他借着遇刺之名铲除异己，登基后更是血洗前朝余孽。

"小主子当真要饮下？"翠玉攥着药碗的手指发白，"双倍茯苓虽能安神，可十二个时辰的昏睡..."虽然她不知我为何要杀谢聿珩，但对于主子的决定她都是支持的。

"正是要这十二个时辰。"我将银勺探入碗中，搅碎沉底的药渣，"谢承渊约我戌时校场相见，表面教我防身术，实则想拉我入局。"勺柄磕在碗沿发出轻响，其实我没有说明子时三刻才是原剧情里太子党刺杀的真正时刻。

翠玉猛地抬头，腕间褪色红绳随动作轻晃："您是说...二殿下想提前布局？"

"他急于在夺嫡路上扫除障碍，却不知螳螂捕蝉。"我饮下一口汤药，苦涩在舌根蔓延，"若我此时清醒赴约，难免被卷入他的谋划。唯有借这安神汤假寐，既能躲过谢承渊追问，又能让暗处的人放松警惕。"

药劲渐渐涌上来，眼皮像坠了铅。我倚在软垫上，望着帐顶晃动的流苏："戌时过后...你带着陈叔的人去校场。记住，只需制造混乱，不要被谢聿珩发现。"

"可小主子昏睡期间..."

"谢聿珩精通医术，寻常瞒不过他。"我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唯有这看似滋补的安神汤，既能让我避开是非，又能让他放下防备。待子时刺杀真正发生...就算刺杀未成，谢聿珩也查不到我的身上"话音未落，意识己坠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