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试探

自流民一事妥善解决后，他便迫不及待要带我出宫，甚至驳回了礼部"皇上和皇后出行需备三十六仪仗"的奏请。

出发那日清晨，未央宫一片忙碌。谢聿珩亲自为我整理披风，细致地将毛领翻好："这次只带三十侍卫，轻车简从。秋菊机灵，让她随侍吧。"他说得随意，我却明白，这是在试探我的反应。我温顺地点头，看着他满意地笑了。

午时，皇宫的铜门缓缓开启。我裹着厚厚的披风上了马车，透过窗纱，看见谢聿珩正骑马在队伍前，常年习武让他一贯不喜坐马车，除了少许陪我的几次。他一身玄铁铠甲未着披风，墨发束在玉冠中，腰间螭纹佩剑折射着冷光。当他翻身上马时，劲瘦的腰身在晨光中勾勒出利落的弧线，马鞭轻挥，枣红马昂首嘶鸣，惊起檐角积雪簌簌而落。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出了朱雀门后逐渐加速。我掀起窗纱，京都的飞檐翘角渐渐化作地平线上的剪影。广袤雪原一望无际，枯树的枝桠上挂着冰棱，偶尔掠过的寒鸦为这寂静的天地添了几分生气。

我探出半个身子，正撞见谢聿珩策马并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成霜。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控马的手腕微转，枣红马便踏着碎雪与马车保持半步之遥。

"想骑马？"他的声音裹着风雪传入耳中。我望着他握缰绳的手，手指骨节分明，格外的好看，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队伍在官道旁停下。谢聿珩翻身下马的动作行云流水，他伸手时，我看见他掌心新添的薄茧——那是常年拉弓留下的痕迹。"当心裙摆。"他半蹲下身，手臂穿过我的膝弯与后背，轻而易举将我抱起，尽显温柔。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雪后的清冽气息和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竟不令人反感。

如果一开始他不那样对我，或许我真的会对他心动吧，我这样想。

当我在马鞍前时，臀下出乎意料的很是柔软，我一看，发现他早己将披风铺在马背上。谢聿珩从身后环住我，胸膛的温度透过层层衣料传来，左手握着缰绳，右手将我往怀中带了带："抱紧。"枣红马撒开蹄子奔跑的瞬间，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触到的是铠甲下紧实的肌肉。

雪原在马蹄下飞速后退，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田垄间的麦秸在风中摇晃。谢聿珩的下巴不时擦过我的发顶，呼吸声均匀地落在耳畔："幼时随父皇打猎，常走这条路。"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温柔，"那时总盼着快点长大，好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行至一处开阔的山坳，我轻扯他的衣袖示意停下。刚踩上覆满薄雪的青石，忽见一道雪白身影从林间窜出。"兔子！"我下意识惊呼。话音未落，弓弦震动声破空而来，白羽箭精准钉入野兔后腿，惊起一片雪雾。

谢聿珩收弓的动作一气呵成，铠甲上的龙纹随着动作起伏。"想学？"他挑眉将我搂入怀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日后朕教你。"说罢打了个呼哨，侍卫们立刻围上来处理猎物。

“陛下威武”我发自内心的恭维道。

我坐在避风的岩石上，谢聿珩亲手处理兔肉。他褪去铠甲，只着一袭墨色中衣，袖口高高挽起，露出小臂紧实的肌肉。匕首在他手中翻转如飞，精准剔去骨头，动作利落得如同批阅奏折。撒盐时，他特意用手背试了试咸淡，这细致的模样与朝堂上杀伐果断的帝王判若两人。

篝火噼啪作响，兔肉在火上滋滋冒油。谢聿珩撕下最嫩的后腿肉，吹凉了才递给我："尝尝。"油脂的香气混着孜然味钻入鼻腔，入口鲜嫩多汁，比御膳房的烤鹿肉更添几分野趣。他托着我的手肘，生怕油渍弄脏我的衣袖，自己却随意撕了块肉放入口中。

一阵风吹过来，冷的我瑟缩了一下，他看到我的样子，急忙开口："累了吧？"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触到我指尖的冰凉时，眉头微蹙，"怎么不多添件衣裳？"说着便要解下自己的披风。

我忙拦住他："陛下身着铠甲，更要注意保暖。"他闻言一愣，随即展颜而笑，眼中满是欣喜。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帝后。

酒足饭饱后继续上路，夕阳将雪原染成琥珀色。忽然，一道银白闪过林间。"白狐！"谢聿珩揽着我急转马头，枣红马长嘶一声冲进密林。风在耳边呼啸，他将我死死护在怀中，铠甲的寒气与胸膛的温度交织，竟让人心安。

渐渐的，侍卫们的呼喊声被抛在身后。白狐矫捷的身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谢聿珩勒住缰绳，指着前方粗壮的松树："在这儿等我，给你猎张狐皮做围脖。"他翻身下马，却又折返将披风裹在我身上，"莫乱跑。"

马蹄声渐渐远去，林间陷入诡异的寂静。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跳陡然加快。西周的树木在暮色中化作张牙舞爪的怪物，不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嚎。逃跑的念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只要骑上枣红马，沿着来路狂奔，或许就能摆脱这金丝牢笼。

跑吧，跑快一点，说不定这下就真的能跑出去，可是我的腿却没有力气。

攥着缰绳的手心沁出冷汗，裙摆扫过枯草发出沙沙声响。踏出第一步时，脚边的松枝突然折断，清脆的响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僵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谢聿珩暴怒的眼神。

不对，以谢聿珩的尿性，他生怕我跑了，怎么会让我自己留在这里，而且打猎不是骑马更快吗，就算他轻功再好，也不可能跑得过西条腿的白狐吧，说不定那白狐还是他故意叫人放的，他肯定是在故意试探我，如果我真跑了，被抓回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敢想象，这男人一肚子的坏水，差点就上当了。

于是我撩了撩裙摆，坐下了，离开后的谢聿珩然而不过转出三丈，便利落地翻身跃上虬曲的老松。透过交错的松针，他能清晰看见姜枕月在原地不安地踱步，偶尔抬头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当她第一次试探性地迈出步子时，谢聿珩的瞳孔骤然收缩，耳畔仿佛己经响起她清脆的笑声："终于摆脱了那个疯子！"

但她没走，他心中的暴戾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愉悦。当她转身回到原地时，谢聿珩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看着她抱紧双臂坐在石头上，身体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再挪动半步。藏在暗处的嘴角高高扬起，眼底满是志得意满的光芒。原来月儿终究是舍不得离开他的，原来她己经开始在意他的感受了。

我坐了没多久后，谢聿珩提着白狐出现在视野中，银甲上沾着松针，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笑意："月儿真乖。"他的目光扫过我微微发抖的指尖，将白狐往我眼前晃了晃，"看，可还喜欢"

“陛下猎的，臣妾很喜欢”

废话，难道我还能说不喜欢吗，看着他那眼神，谢聿珩这个狗男人刚刚果然是在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