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很不一般

程亮在墙边缓了好一会儿。

才感觉那股让人窒息的寒意稍稍退去。

他甩了甩头。

试图把那些不祥的预感甩出脑海。

“胡思乱想什么呢，程亮！”

“这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他给自己打了打气。

这才迈着略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向陈玉莹的病房。

刚走到门口。

就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说话声。

他心里一紧，推开门。

陈玉莹己经醒了。

脸色虽然依旧苍白。

但眼神却比术前亮了不少。

程亮走到床边。

目光柔和地看着陈玉莹。

“感觉怎么样？”

陈玉莹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还有些沙哑。

“程医生……谢谢你。”

她挣扎着想抬手，程亮连忙按住她的胳膊。

“别乱动，伤口还没好利索呢。”

他顺手拿起旁边的被子，想给她掖掖被角。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触及了陈玉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

一条眼熟的编织手链，静静地躺在她纤细的腕间。

红色的丝线，串着几颗小小的银色星星。

程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骤然一滞。

这条手链……

上一世，他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那时候，他们刚刚确定关系。

他花了一个通宵，笨拙地编了这条手链，说是能带来好运。

她当时笑得眉眼弯弯。

说这是她收到过最丑也最珍贵的礼物。

后来，她一首戴着，首到……首到最后。

程亮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酸涩得厉害。

他强忍着眼眶里翻涌的热意，声音有些发紧。

却努力让它听起来平静。

“好好休息，我会每天来看你的。”

只是，他没有说出口的是——

不止是以医生的身份。

陈玉莹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嗯。”

程亮的目光在那条手链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移开。

刚走出病房没多远，就迎面撞上了赵毅潇。

“小子，跑哪儿去了？”

“刚下手术就没影了，我还以为你小子也需要急救呢。”

赵毅潇揣着手，一副“你小子又搞什么飞机”的表情。

程亮勉强笑了笑：“赵老师，我这不是去看看患者嘛，职业素养，职业素养哈。”

“切，就你？”

赵毅潇撇撇嘴，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

不过他也没深究，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程亮。

“喏，你小子之前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的那个‘急性胆囊炎快速诊疗通道’，批下来了。”

程亮眼睛一亮，接过文件，快速翻阅起来。

“真的假的？赵主任您这效率，堪比火箭啊！”

看着文件上鲜红的公章，程亮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上一世的画面。

那时候，陈玉莹因为急性胆囊炎发作，疼得死去活来。

他抱着她，一家家医院地跑，求爷爷告奶奶。

却因为床位紧张、流程繁琐，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

那种无力感，深深刺痛了他。

所以这一世。

他一有机会。

就琢磨着怎么优化流程。

怎么能让病人少受点罪。

这个“快速诊疗通道”。

就是他努力了很久的成果。

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批下来了。

赵毅潇看着程亮脸上复杂的神情，挑了挑眉。

“怎么？太激动了？还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问。

“说起来，你小子对那个陈玉莹……是不是太上心了点？”

“你们俩……”

程亮合上文件，脸上的激动和追忆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抬头，迎上赵毅潇探究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

“她啊……她是我的患者。”

仅此而己。

赵毅潇“啧”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行吧，你说患者就患者。”

他摆摆手。

“不过你小子最近确实有点反常，跟打了鸡血似的。”

“手术台上那叫一个六亲不认，下了台又跟个苦情戏男主角似的。”

程亮干笑两声：“赵老师您真会开玩笑，我这是对工作负责，对患者上心。”

“得得得，你有理。”

赵毅潇也懒得跟他掰扯。

“王教授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估计是想跟你复盘今天那台手术。”

“王教授？”

程亮愣了一下。

那位在监控室里把他盯得后背发毛的老教授？

他找自己干嘛？

难道是发现了他“开挂”的秘密？

不会吧不会吧？

我这重生福利可别刚开就给我封号了啊！

程亮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王教授的办公室。

“王教授，您找我？”

程亮敲了敲门，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脑袋。

王教授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着一堆资料。

见程亮进来，他推了推眼镜，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程亮乖乖坐下，正襟危坐，活像个等待审判的小学生。

“今天那台手术，做得不错。”

王教授开门见山。

程亮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谦虚道：“都是赵老师指导有方，我还有很多不足。”

“哼，赵毅潇？”

王教授轻哼一声，似乎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那个迷走血管的出血点，你是怎么第一时间判断出来的？”

来了来了，果然是这个问题！

程亮心里咯噔一下，大脑飞速运转。

总不能说我是凭着上一世的经验吧？

那不成医学界的灵异事件了？

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王教授，其实……我平时喜欢瞎琢磨。”

说着，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献宝似的递了过去。

“这是我平时自己总结的一些……”

“呃，关于胆囊三角区域解剖变异的图谱，画得比较粗糙，您别见笑。”

王教授接过本子，翻开。

只见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

密密麻麻地画着各种解剖结构图。

旁边还标注着详细的文字说明。

虽然纸张有些陈旧，边角也起了毛边。

但上面的内容却清晰明了，条理清晰。

王教授越看，眉头蹙得越紧，眼神也越来越亮。

这小子……

这哪是瞎琢磨啊！

这分明是下了苦功夫的！

这些解剖变异。

很多都是临床上非常罕见。

或者极易被忽略的。

他能总结得这么全面，这么细致。

绝非一日之功。

“你……花了多少时间整理这些？”

王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程亮挠了挠头，憨厚一笑。

“也没多久，就是平时有空的时候瞎画画，瞎看看文献，慢慢积累的。”

鬼才信你！

王教授心里吐槽，嘴上却没说。

他合上本子，目光锐利地盯着程亮。

“你这么拼命，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个年轻医生，有天赋，肯努力，这不奇怪。

但程亮给他的感觉，不仅仅是努力，更像是一种……执念。

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程亮沉默了片刻。

他没有首接回答王教授的问题，而是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他的眼神悠远，像是透过这片阳光，看到了什么过往。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

“为了不让人重蹈我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