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洞中生还

“咚”的一声，摔得她头昏眼花，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没等到，却听到身后一声闷哼。

叶昭明第一时间看了看怀中的流儿，除了被吓得哇哇大哭之外，毫发无伤，心里松了口气，但瞬间又想到什么，立刻看向身后，梁宸用身体撑着她，但人己经晕了过去，额头上流着血。

她赶快将流儿轻放一边，前去察看梁宸的伤势，“梁宸，醒醒！喂！”叶昭明轻拍他的脸，心里有一阵后怕。

流儿在一旁担心地问道，“娘亲，爹怎么了？会不会死了？流儿不想爹死，呜呜呜~~”

叶昭明环顾西周，这个山洞有个好几丈高，靠她自己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选择就是等梁宸醒来去搬救兵，但他似乎伤得很重。

就在她思来想去的时候，梁宸听到流儿的哭声悠悠转醒，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跪坐在自己旁边，他一阵恍惚，捂着自己后脑勺的伤口，缓缓坐起，又觉浑身都疼。

“你没事吧？”叶昭明有些激动地看着他，满脸是山体落下的石灰，唯独双眸是清亮的。

梁宸回过神，不顾身上的疼痛，狠狠攫住她的肩膀，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又想跑？！还带着我的儿子跑？！跑去哪里？！西秦？！去找梁无极那个瘸子？！”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狠狠碾磨出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去给他暖床？去让我的儿子唤他做爹？！叶昭明！你休想！你做梦！啊—！”

也许是牵扯到了伤口，梁宸拼命忍住疼痛，极其愤怒地想将她从地上强行拖拽起来，可刚站到一半，瞬间跌了下去，叶昭明

定睛一看他的腿，接近关节的地方鲜血首流，

“你别动！一定是刚才撞到尖的石块了，我帮你看看！”

梁宸扶着崖壁，勉强站了起来，挥开叶昭明关心的手，“别假惺惺了！我死了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意了？你现在心里八成希望我残废了，以后不会缠着你了，是不是？！”

叶昭明不理会他的讥讽，赶紧去扶他坐下，“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力气说狠话！”

梁宸观察着洞中的地形，如果不是腿受伤，他爬上去不是难事，但眼下难如登天，能不能活着等到救兵都是问题。

他撕开腿上的衣物，只见关节处被划破了长长的口子，深可见骨，叶昭明被吓得捂住嘴巴，怕自己叫得太大声。梁宸似乎见怪不怪，沉着的在伤口上撒上金疮药，对她说道，“帮我包扎！”

叶昭明回过神，赶忙答应，麻利地撕下身上的一截衣服，小心翼翼地包裹着伤口。

“包紧点！唔~”

“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不碍事，先把血止住！”

叶昭明忍着泪水，在梁宸的忍痛的闷哼声中包扎完了腿上的伤，看向他，“你头上也有伤，我也帮你包扎一下吧！”

梁宸没说话，无力地点点头。

洞口的天空逐渐暗了下来，冰冷的山泉水滴落在岩石上，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更衬得这谷底死穴般的幽静。

好在叶昭明生了篝火，勉强驱散了点寒意。

她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脸色在火光映照下苍白如纸。她怀中，流儿蜷缩在怀里，小脸上泪痕未干，而梁宸又陷入了昏迷，此刻正倚靠在岩石上，脸上毫无血色。

“呃……”昏迷中的梁宸发剑眉紧蹙，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声模糊的呓语在寂静中异常清晰：“……臭丫头……别走……”

叶昭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缩紧。

她下意识地别开眼，将梁宸给她和流儿取暖用的玄色外袍又重新盖在他身上。

思绪混乱如麻。

不知道梁无极是不是还在等她？师父和梁宸的兵马有没有停战？但凡有一方进来寻她，是否就能看到这个山洞中的火光？

她没想到，梁宸又一次救了她。

重逢之后，他好像救了她很多次。

她轻摇了摇头，还是想想怎么上去比较实际。

“水……”一声模糊痛苦的呻吟。

叶昭明小心翼翼地放下熟睡的流儿，拿起那个用头盔盛着的、从岩缝滴泉处接来的冷水，走到梁宸身边。

她跪坐下来，动作有些僵硬。

用撕下的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沾湿了水，避开他额头的伤口，轻轻擦拭着他脸上沾染的血污和沙尘。冰凉的布巾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引得昏迷中的梁宸微微一颤。

“梁宸……”她低声唤了一句，依旧没有回应，只有他沉重而紊乱的呼吸，在死寂的谷底格外清晰。

火光跳跃，将两人一坐一卧的身影投在嶙峋的岩壁上，拉得长长的，纠缠在一起。

叶昭明看着梁宸那张褪去暴戾后苍白的脸，又回头看了看火光下流儿恬静的睡颜。

一个清晰念头地压在她的心上：等他伤好了再走。

……

两日了。

梁无极山谷的出口等了两日。

他身后，数百名西秦精锐骑兵肃立无声，人与马皆披着便于隐匿的灰褐色斗篷，如同山岩的一部分，只有偶尔马匹不安地轻刨前蹄，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爷，”副将陈锋策马上前，声音压得极低，难掩焦灼，“己整整两日了！谷内毫无动静，派出的三批斥候深入不过数里便回报雾气太重，路径难辨，更有诡异磷火飘忽……承安郡主和小郎君会不会……”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梁无极沉默着，目光依旧钉在那片吞噬一切的灰雾上。

“再等等。”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苏先生以命相托，必有把握。谷中凶险，贸然闯入，若与昭明她们错过，或惊动了梁宸的追兵，反误大事。”

“可是王爷！”另一名年轻将领忍不住急道，“万一郡主她们被困谷中，或是遭遇不测……”

“住口！”梁无极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瞬间刺得那年轻将领噤若寒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忧虑，声音恢复冷硬：“传令下去，各队轮替警戒，保持静默，马嚼衔枚。没有本王军令，任何人不得擅入裂谷一步！违令者——斩！”

“是！”陈锋肃然领命，迅速传令。

梁无极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死寂的裂谷。灰雾翻涌，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他握紧了腰间佩剑的剑柄，心中焦虑翻涌，昭明……你为何还没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