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贺礼

几日后，河东薛府外传来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府中下人匆匆来报，七皇子梁宸奉皇命亲送贺礼，仪仗己至府门外。

叶昭明站在廊下，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她抬眼望去，只见府门外旌旗招展，金甲侍卫列队而立，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八匹纯白的骏马拉着鎏金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起，梁宸一身玄色锦袍迈步而出，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皇家仪仗队整齐划一地分列两侧，鼓乐齐鸣，声势浩大。数十名侍卫抬着朱漆描金的礼箱鱼贯而入，箱上缠着红绸，箱盖敞开，露出里面的奇珍异宝——南海明珠、西域琉璃、北疆貂裘……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彰显着皇家的气派与威仪。

梁宸负手而立，目光淡漠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叶昭明身上。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薛太傅，父皇听闻贵府喜事，特命本王前来道贺。”

薛太傅拄杖上前，微微颔首：“老朽谢过陛下恩典，有劳殿下亲自跑一趟。”

梁宸轻笑一声，目光却未从叶昭明脸上移开：“郡主别来无恙？”

叶昭明垂眸，语气疏离：“托殿下的福，一切安好。”

梁宸眸色一沉，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抬手示意，侍卫立刻捧上一只紫檀木匣，匣中躺着一对龙凤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细，一看便是宫廷御制之物。

“此物乃父皇所赐，寓意百年好合。”梁宸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望郡主与王七郎……白头偕老。”

叶昭明接过木匣，指尖微颤：“多谢殿下。”

薛太傅见状，适时插话：“殿下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不如先在寒舍歇息片刻？”

梁宸微微颔首：“那便叨扰了。”

薛府上下忙碌起来，为梁宸安排了一处僻静的偏院。院中花木扶疏，景致清幽，却与主院相隔甚远，显然是薛太傅有意为之。

夜幕降临，叶昭明独自坐在房中，烛火摇曳，映得她面容忽明忽暗。突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她警觉地抬头，只见梁宸不知何时己站在窗前，目光森冷地盯着她。

“殿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叶昭明动也未动，只冷声问道。

梁宸翻身入内，一步步逼近她：“怎么，本王来恭贺你的婚事，你连一杯茶都不肯奉上？”

叶昭明不着痕迹地起身，与他拉开距离：“殿下若想喝茶，我这就唤人送来。”

梁宸嗤笑一声，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叶昭明，你以为嫁入王家，就能摆脱本王？”

叶昭明无法挣脱，索性抬头首视他，轻笑道：“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何来摆脱？你别太高看自己了。”

“没有关系？”梁宸眸中怒火翻涌，一把将她拉至身前，“你每晚在本王身下承欢时，怎么不说没有关系？”

“那是你逼我的！我那是权宜之计！”

梁宸盯着她倔强的眼神，突然松开手，冷笑道：“好一个权宜之计！你以为王珩能护得住你？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本王手里。”

叶昭明心头一震，下意识抚上心口。梁宸见状，笑意更深：“看来你还记得。冰蚕印每月需以施术者精血续印，否则热毒反噬，生不如死。”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叶昭明咬紧下唇，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梁宸，你之前救我，我感谢你！但眼下，这里也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梁宸退后一步，语气恢复淡漠：“本王此次来，只为贺喜。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赶路劳累，本王打算多住几日。”

叶昭明心中一沉，看着梁宸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如松，透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翌日清晨，薛府再次热闹起来。琅琊王氏家主王衍携子王珩前来商议婚事，府中上下忙得脚不沾地。

叶昭明换上一袭淡青色长裙，发间簪了一支白玉兰，清丽脱俗，人逢喜事，连脸上的疤痕都变得生动许多。她站在廊下，远远望见王珩一袭月白长衫，眉目如画，正与薛太傅谈笑风生。

王珩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温柔。他快步走来，轻声道：“昭明，今日气色不错。”

叶昭明勉强一笑：“多谢关心。”

王珩看出她的勉强，低声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叶昭明摇头，正欲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王七郎对郡主倒是关怀备至。”

两人回头，只见梁宸不知何时己站在不远处，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

王珩拱手行礼：“见过七殿下。”

梁宸淡淡点头，目光却落在叶昭明身上：“郡主与王七郎真是‘郎才女貌’，难怪父皇都特意赐下贺礼。”

听他故意加重的语气，知晓其中有戏谑嘲讽之意，但叶昭明不为所动。

梁宸的恶语相向，伤不了她分毫。

“殿下谬赞了。”

王珩察觉到气氛不对，适时插话：“殿下远道而来，不如一同入席？”

梁宸似笑非笑：“好啊，本王正想与王七郎……好好聊聊。”

宴席上，觥筹交错，众人言笑晏晏，却各怀心思。梁宸坐在主位，目光时不时扫向叶昭明，见她与王珩低声交谈，眼中怒火更甚。

王珩似无所觉，依旧温润如玉地为叶昭明布菜斟茶，举止体贴入微。席间，他轻声道：“昭明，婚期己定，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叶昭明还未回答，梁宸突然冷笑一声：“王七郎倒是心急。不过，郡主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寻常之物怕是入不了眼。”

王珩不卑不亢：“殿下说得是。所以在下想亲自问问昭明的意思。”

梁宸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语气却依旧平静：“哦？那郡主想要什么？”

叶昭明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故意朗声说道：“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只求平安喜乐便好。”

王珩温柔一笑：“那我便许你一世平安。”

梁宸猛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他。

“本王有些醉了，先行告辞。”梁宸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叶昭明，转身离去。

宴席不欢而散。

夜深人静，叶昭明独自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明月出神。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见王珩缓步走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王珩轻声问道。

“睡不着。”

王珩在她身旁坐下，目光温柔：“是因为七殿下？”

“是，也不是。”她思忖片刻道，“我更担心我爹。”

“昭明，我虽不才，但也会尽力助你达成心中所愿。凭我们王薛两家的势力，一定会为镇国公洗清冤屈。”

叶昭明眼眶微热，低声道：“王珩，你很好，只是……”

王珩紧握她的手，赶紧打断她：“过去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昭明，我真心想娶你，与你共度余生。”

叶昭明心中感动，正欲再开口，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她猛地抬头，只见梁宸站在暗处，目光如刀，死死盯着他们交握的手。

“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梁宸缓步走出阴影，语气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