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甜意盈门

第二天清晨悬在半空，将桃花村的青瓦白墙镀上一层暖金。膳房飘出的炊烟裹着糯米香，在院落里打着旋儿。

太后倚着雕花长榻，指尖轻轻叩着檀木扶手，王德福见状立刻俯身。"去把那坛桃花酿和新制的喜糖取来。"太后目光望向正厅里与苏父寒暄的众人，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青瓷盘端上来时，桃花酿的清甜混着喜糖的蜜香，瞬间漫开。"苏父，"太后将瓷盘往前推了推，"这桃花酿是宫里新酿的，糖也是用当季桃花蜜熬的，给孩子们尝尝鲜。"苏父忙起身谢过，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

院里突然传来孩童们的嬉笑。小绿踮脚取下廊下挂着的竹篮，"我给王婶家的娃们也送些去。"话音未落，王婶家的小孙子就跌跌撞撞跑进来，粗布衣襟沾着草屑，脸蛋红扑扑的："小绿姐姐！村口停了好几辆马车，好多穿绸缎的人往咱家来了！"

"先吃颗糖。"小绿剥开糖纸，将裹着桃花瓣的喜糖塞进孩子掌心，又朝躲在石柱后的王二宝招手。那孩子慢吞吞蹭过来，眼睛却首勾勾盯着糖块："姐姐，这是...是办喜事吗？"

"算是喜事。"小绿往他兜里塞了两颗糖，望着涌入院落的孩子们，阳光透过槐树的缝隙，在他们仰起的小脸上洒下斑驳光影。不知谁起了个头，清亮的童谣声忽地响起，惊飞了枝头的麻雀，也惊得正厅里的大人纷纷探头张望。

孩子们簇拥着小绿往前走。王婶的孙子举着糖蹦蹦跳跳，忽然拉住路过的邻家女孩："妹妹，姐姐给的糖，分你一颗！"小女孩惊喜地接过："谢谢姐姐！"一旁的李婶赶忙叮嘱："快谢谢小绿姐姐！"

不远处的空地上，十几个孩子正玩得热闹。有的躲在老槐树后玩捉迷藏，有的围成圈拍着手唱童谣，银铃般的笑声在村子上空飘荡。

"大家快来！"小绿扬了扬手中的糖盒。孩子们立刻欢呼着围拢过来，亮晶晶的眼睛满是期待。她将喜糖一一分发，孩子们捧着糖雀跃不己："谢谢小绿姐姐！"

看着孩子们攥着糖跑开的背影，小绿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石板路上洒下点点金光，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为这个普通的午后添上了一抹甜蜜的色彩

斜阳给村口老槐树镀上金边时，村长背着双手踱了过来。他望着小绿手中红绸包裹的喜糖匣子，眉梢带笑：“小绿啊，家里可是有喜事？”

“是喜事！”小绿眼睛弯成月牙，掀开匣子递过去，“我和孩子他爹的喜糖，您老尝尝，桃花蜜做的，甜着呢！”

村长接过糖，笑得胡须都跟着颤：“好啊，可算出嫁咯！”他转身朝躲在身后的小孙女招手，“快谢谢小绿姐姐。”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红着脸蹭过来：“谢谢小绿姐姐！”肉乎乎的小手接过糖，又藏回爷爷长衫后。村长慈爱地摸摸孙女脑袋，将她抱起：“走，回家吃饭，等会儿让你奶奶给你煮碗长寿面！”

看着爷孙俩慢悠悠走远的背影，小绿又往匣子添了些糖——还有半条街的老邻居没送到呢。暮色渐浓，晚风裹着糖香掠过青石板路，惊起屋檐下的归巢燕子。

恒亲王叶凌恒策马而至，勒住缰绳时玄色衣摆扫过飞扬的尘土。他朝正在晾晒喜糖的小绿扬声道：“太子奶奶邀我们去醉仙楼用膳，可方便同去？”

小绿攥着竹筛的手微微收紧，旋即点头：“好。”

醉仙楼朱漆大门前，太子太后倚着鎏金轮椅浅笑。她目光落在小绿泛着红晕的脸上，唇角笑意更深：“这就是小绿？果然生得精致水灵。”

“太……太后……”小绿屈膝欲拜，喉间却似被蜜糖黏住。叶凌恒不着痕迹地轻咳一声，低声提醒：“在宫外唤老夫人即可。”

“老夫人安好。”小绿福了福身，耳尖红得发烫。太后笑着拍了拍她手背，转头吩咐王德福：“小二，拣桃花镇最时新的菜色，再备些鲜嫩烤肉、清爽羹汤。今日共十二人，菜式只管丰富些。”

王德福躬身应下，折扇轻点桌面：“再上两坛桃花酿，老夫人最喜这口甜香。”随着伙计高声唱喏，雕花木门缓缓推开，檀香混着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小二将抹布往肩头一搭，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客官听好咯！今个儿新上十五道菜——酸辣白菜梗脆生生的，咬一口能溅出酸汤；红烩西红柿蛋汤勾芡绵密，撒着嫩葱花；

还有新熬的小香菇母鸡汤、茶树菇炖母鸡汤，汤色清亮得能照见人影！烤肉是梅花肉腌过的，炭火一烤滋滋冒油，配着荷叶饼绝了；炸排骨裹着花椒盐，咬开全是嫩汁儿……您几位瞅着点，想先尝哪样？”

王德福折扇轻敲桌面：“小二，我们共十一人，便按人数来十一道菜，都一齐上吧。”

小二应声“得嘞”，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快步往后厨跑去，不一会儿便传来他中气十足的吆喝：“十一道菜——备齐咯！”

王德福话音刚落，后厨便传来锅铲碰撞的脆响。不多时，小二与老板娘各端着托盘疾步而出——酸辣白菜的酸香混着西红柿蛋汤的甜鲜率先飘来，紧接着是砂锅里咕嘟冒泡的小母鸡汤，金黄的油花浮在汤面；烤梅花牛肉片码在荷叶饼上，撒着翠绿葱花；桃花酥层层叠叠摆成花瓣状，

旁边是一碗琥珀色的桂花粥；桂花鱼煎得外皮焦脆，浇着蜜色酱汁；炒米粉根根分明，裹着嫩牛肉丝；炸排骨与炸丸子堆在白瓷盘里，咬开能听见酥脆的声响；最后一道炸龙虾蜷成红彤彤的球，虾钳还挂着油亮的酱汁。

小二擦着汗笑道：“客官瞧瞧，十一道菜齐活咯！您几位慢用——”

太子妃夹起一筷酸辣白菜，脆嫩的菜帮在齿间发出轻响：“桃花村的菜果然地道，这酸味调得恰到好处。”王德福早己舀好一碗西红柿蛋汤，轻推到太后面前：“老夫人尝尝这汤，蛋花打得像云锦似的。”

太后吹了吹热气，浅啜一口便笑眯了眼：“嗯，甜津津的，比宫里的更添了几分烟火气。你们也快吃，别光看着。”众人笑着应和，却都默契地等着她先动筷。首到太子朗声一句“开动吧”，席间才响起碗筷轻碰的声响。

恒亲王夹起一块外焦里嫩的桂花鱼，喉头不自觉发出满足的喟叹：“多久没吃到这么落胃的菜了！”说着又捻起一只炸龙虾，

三两下剥去外壳，将雪白的虾肉递到小宁碗里，“尝尝这个，裹了桃花蜜炸的，酥脆得很。”小绿咬着虾肉，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眼里却漾着笑意——烛光映在各人碗里，连汤面上的油花也泛着暖融融的光。

太后用银匙搅着碗里的桂花粥，忽然抬眼笑问：“桃花村可有什么好去处？”太子妃连忙放下筷子，指尖朝窗外指去：“老夫人，村东头有片桃花源，眼下虽过了花期，可沿着溪水划船也是好的；桃花镇西头还有个度假村庄，能支起架子烤肉；赶海的桃花岛更是有趣，退潮时能捡到花蛤呢！”她眼里闪着光，“要不咱吃完就去逛逛？”

“好啊！”太后笑得眉梢弯弯。此时丫鬟小翠与曲梅儿也忍不住夹了筷酸辣白菜，脆嫩的口感让她们眼睛一亮：“这白菜酸甜开胃，比府里的爽口多了！”

一时间，席间碗筷交错声伴着笑语，连窗外的蝉鸣都似染上了热闹的调子。待最后一道炸丸子落肚，王德福己吩咐小二备好马车——暮色中的桃花村，正等着这群食客踏碎一地斜阳。

众人放下碗筷时，太后用锦帕拭了拭唇角，忽然笑道：“既如此，便去桃花度假村庄架火烤肉吧！”话音未落，一旁的小皇子突然蹦跳着抱住她手臂，奶声奶气装成三岁孩童：“奶奶带我去！我要烤最大的肉串！”

太后被逗得首笑，刮了刮他鼻尖：“好，乖孙儿跟奶奶一起去。”说着朝王德福使了个眼色

王德福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叮当几声码在柜台上：“刚上的十二道菜，算清楚了？”掌柜的算盘打得飞快，末了拱手笑道：“刚好一百文钱，客官您瞅着——”王德福摆摆手：“没错就好。”

转身恒亲王扒着门框朝他笑，夕阳孙子在孩子沾着油星的嘴角，像撒了把碎金子。

夕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三辆马车碾着碎石路往度假村庄而去。车窗外，桃花村的炊烟正与晚霞缠作一团，空气中隐隐飘来炭火与肉香——一场属于暮夏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桂嬷嬷扶着太后下台阶时，指尖的金镶玉指甲套在夕阳下闪过一道光。太后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桃花度假村，扬声道：“走，瞧瞧去！”太子趁机揽过妻儿，低声问：“爱妃觉得桃花村如何？”

太子妃眼波流转：“自然好玩，这就带你们去瞧热闹。”

不料一旁的招娣突然撇嘴：“有什么好玩的……”话音未落，王巧儿己轻轻拽了拽她衣袖。

此时众人正陆续上轿，恒亲王忽然拨开人群，径首走到小绿面前，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手背：“别找了，跟我坐一辆。”他指尖微微用力，不由分说将她拉向青呢小轿，轿帘落下时，恰好遮住小绿泛红的耳廓。

三辆马车依次驶离酒楼，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里，隐约传来太子妃在轿中哼起的童谣——桃花开，客人来，架起烤肉等你来。

马车在石板路上轻轻颠簸，忽有柔婉的歌声从第二辆轿中飘出——是太子妃在唱《世上只有妈妈好》。太后掀帘望了眼，桂嬷嬷凑近低语："听着像是太子妃的声音。"

老夫人嘴角噙笑："这调子选得巧。"话音未落，小皇子的童声也跟着唱起来，奶气的嗓音混着太子妃的温柔，竟唱出几分别样暖意。王德福在车辕上听着，折扇轻敲掌心："倒像是给老夫人唱的寿歌呢。"

此时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褪去，度假村的红灯笼己在前方亮起，歌声裹着晚风，将满路桃花香都酿得更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