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双凤入宸宫

凤凰界的琉璃天幕染作赤霞，九重朱红长阶铺满金羽，十万仙娥捧灯而立，将凤凰街道照得恍若白昼。云鸾君端坐在八抬赤金轿辇中，玄色嫁衣上暗绣的百凤图腾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檐角垂落的九凤衔珠步摇轻晃，衬得她眉间那点丹砂愈发灼目。

忽而，三声凤唳破空，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青鸾攥着绣帕的指尖发白，轿外喧嚣声里，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小溪，我好紧张，今天我当妾室，我该怎么办？"她望向身侧的贴身丫鬟，眼底泛起水光。

小溪握紧她的手，鬓边银蝶步摇随动作轻颤："小姐莫怕，凤凰衔珠自有时，您只需..."话音未落，轿帘外己传来媒婆尖利的唱喏："落——轿——！"

凤凰族长老手持玉笏立于宗祠门前，十二盏长明灯在先祖牌位前明明灭灭。云鸾君莲步轻移，赤色裙裾扫过汉白玉台阶，青鸾垂眸跟在五步之后，藕荷色广袖掩不住指尖微抖。"今奉天命，迎云氏为后，青氏为妃，共侍帝君！"随着长老一声令下，檀香萦绕间，两袭倩影同时跪在蒲团之上。

夜幕垂落时，椒房殿内暖意融融。云鸾君倚在金丝软榻上，望着铜镜中晕开的胭脂，耳尖忽闻殿外传来争执声。青鸾跪坐在廊下青砖上，月光将她单薄的影子拉得老长："嬷嬷，我有什么错？为何要跪？"

仙界嬷嬷甩了甩手中银红拂尘，鎏金护甲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你既入了这九重宫阙，便该晓得尊卑！妾室就该守妾室的本分！"

"你太欺负人了！"小溪突然扑到青鸾身前，发间银饰叮当作响，"我家小姐虽是庶出，可也是凤凰血脉，岂容你这般折辱！"她话音未落，殿门吱呀轻响，烛火摇曳间，隐约透出仙帝与云鸾君相视而笑的剪影。青鸾望着满地碎月，眼眶酸涩，唯有鬓边那支青玉鸾钗，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似在无声叹息。

椒房殿的烛火映着云纹帐幔，暖光却透不进西厢房的暗影。青鸾蜷缩在软榻角落，嫁衣上的珍珠被泪水浸得发暗。她死死攥着锦被，指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喉头哽咽着咽下呜咽——本该是洞房花烛的夜，她却连见帝君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小姐！”小溪冲进来时，正见青鸾如断线风筝般栽倒。她慌忙扶住那具轻得吓人的身躯，指尖触到的肌肤冷得惊人。“来人啊！我家小姐晕倒了！”尖利的呼救划破死寂，廊下值夜的宫娥探头张望，又像见了脏东西般迅速缩回去。

“矫情！”嬷嬷端着鎏金手炉慢悠悠踱来，铜胎掐丝珐琅的炉盖上，双凤朝阳的纹样刺得人眼疼，“不过是个妾室，装模作样给谁看？”

“你！”小溪红着眼眶挡在榻前，发髻凌乱得不成样子，“当日选秀时，仙妃娘娘的凤凰灵羽可是得了满分！若不是...若不是云氏一族势大...”话未说完，嬷嬷的拂尘己狠狠抽在她肩上：“住口！尊卑有序的规矩都不懂，也配提灵羽？”

殿外突然传来环佩声响，云鸾君披着月白斗篷立在门槛处，九凤衔珠步摇晃出细碎金光。她扫了眼榻上昏迷的青鸾，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妹妹这是怎么了？大婚之夜，莫要冲撞了吉时。”话音未落，便有侍婢捧着醒酒汤匆匆赶来。

“云娘娘慈悲，”嬷嬷谄笑着福身，“不过是个新人，受不住冷落罢了。”她朝青鸾昏睡的方向啐了一口，“倒是惊扰了娘娘雅兴。”

小溪咬着唇死死盯着众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青鸾的睫毛突然轻颤，指尖无意识地抓着空气，仿佛想抓住那缕永远照不进西厢房的月光。而廊外，仙乐飘飘的椒房殿正传来先皇低沉的笑声，混着丝竹声，将这方角落的呜咽碾得粉碎。

青鸾苍白的脸贴着冰凉的青砖，发间青玉鸾钗硌得生疼。就在小溪声嘶力竭的呼救声中，一阵凛冽的风裹着金红虚影掠过，灵凤仙尊玄色广袖翻卷如鹏翼，转瞬己落在廊下。他额间赤金翎纹泛着微光，目光扫过地上蜷缩的身影时骤然冷冽：“这是怎么回事？”

“参见灵凤仙尊！”小溪慌忙行礼，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衣襟上，“青妃娘娘晕倒了！”话音未落，仙尊己袍袖一挥，结界瞬间笼罩厢房，惊得嬷嬷手中的拂尘都掉在地上。

“去！把太医院的首座神医即刻唤来！”灵凤仙尊俯身时，玄色衣摆扫落一地月光，他望着青鸾毫无血色的唇，喉间溢出冷笑，“皇兄倒好，得了云氏美人，便将这般天仙冷落在外！”说罢竟要抬脚往椒房殿去。

“仙尊不可！”小溪脸色煞白，扑过去拦住他，“娘娘若是知道冲撞了圣驾，只怕...”话未说完，青鸾己被稳稳抱起。灵凤仙尊身上萦绕的凤凰圣火竟化作柔光，将青鸾裹在其中，转眼便落在她的偏房软榻上。

当神医捋着白须说出“娘娘只是受惊，服些安神汤便可”时，灵凤仙尊指尖正凝着一缕本命真火，将药炉里的汤药煨得咕嘟作响。他盯着青鸾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忽然将药碗重重一放：“去告诉皇兄，若再这般轻慢，我灵凤可不认什么尊卑！”殿外月色如水，唯有青鸾腕间的银铃随着呼吸轻晃，仿佛这场风波从未掀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