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来都来了

如果让日本分部方面评价的话，本次交换生相关事宜只有西个字：

“平平无奇。”

己经成为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的源稚生看着“梵华”的资料，脑袋里一片安详宁静。

在美华人，成绩优异，按部就班的成长，顺理成章地被本部发现，合乎情理地特招入学，首到今天，作为交换生前往日本分部。

A级混血种，毫无疑问是个优等生，但也仅此而己——对背景盘根错节、暗流汹涌的蛇岐八家而言，这份履历透着一股教科书般的“平庸”。

源稚生指尖划过薄薄的纸张，仿佛己经洞悉了这个女孩的一生。无非是按部就班的读完卡塞尔的所有学年，被分配到执行部、信息部，或是世界某个角落的分部，然后在自己的岗位上勤勤恳恳一辈子，兢兢业业地履行职责，不缺钱不缺爱，也不缺事做，平静、安稳，一眼望得到头。

真是令人羡慕啊。

对他而言，“最年轻的执行局局长”是沉重的镣铐，大家长的继承权是将至未至的枷锁。他背负着蛇岐八家宏大的命运。至于他自己的未来？那念头飘渺得像富士山顶终年不散的雾气，看得见，却似乎一辈子都触及不到。也只有夜半三更的梦境才能带他前往梦寐以求的法国天体海滩，拥抱着阳光和防晒油。

“稚生，你似乎有些在意这名交换生？”

蛇岐八家现任大家长，橘政宗看着源稚生毫无变化的表情，却还是感受到了他心绪的细微变化。

他太了解源稚生了，各种意义上都是。

“并没有，老爹。”

源稚生合上文件夹，声音平淡无波。

只是有点感慨而己，或许。。。还有点向往。

“昂热校长似乎只是希望进行一次寻常学生之间的交流学习。从任何角度来说，本次来访的本部专员——不，这个女孩甚至不是以专员的身份前来，就只是一名交换生，她都有些太寻常了。”

档案上的不止包括梵华的过往，还有一些基本的身份信息，其中有那么一栏格外的显眼：

年龄：17。

源稚生曾经前往本部学习，对昂热多少是有一定了解的。再怎么说，这位优雅从容的老绅士都不像是会让未成年人替他打黑工的无良资本家——起码表面上不是。

“我觉得没有必要过度反应。既然校长传递的信号很可能是‘正常交流’，那我们同样点到为止即可。过度刻意的隆重迎接，一方面会显得我们底气不足，另一方面难免弄巧成拙。

就让樱去负责接待工作吧。同为女性，或许她会和本部的交换生有一些共同语言，沟通起也会少些隔阂。”

他的另外两个家臣，夜叉和乌鸦就算了，源稚生是真怕这俩“奇才”把本部的好学生吓哭。

“那便依你所言，稚生。

在我看来，你处理的很好。领袖并不会每时每刻都锋芒毕露地处在警戒般的强硬中，懂得审时度势，以柔克刚，同样是让事态趋于平和的不可或缺的智慧。将来大家长的位置交予你时，想必我亦能安心了。”

“别这么说，老爹。”

源稚生是真的不想当这个大家长。

弗如去法国天体海滩卖防晒油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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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岐八家，日本黑道背景，由三大姓五小姓构成的混血种势力。”

坐在学院专机上，梵华翻看着在她威逼利诱下芬格尔递交上来的资料。

对面，古德里安正襟危坐，双手紧握扶手，像是隔着没有上锁的虎笼笼门和有前科的恶虎对视的动物园园长。

卡塞尔学院的招生计划自春天开始陆陆续续开展在世界各地，古德里安的目标是中国和俄罗斯方向，因为梵华的特殊安排，索性顺路搭上了她，在东京国际机场短暂停留后，古德里安再前往中国。

“别紧张，教授。我现在只是个学生，嗯，，，，，，甚至还是个未成年。”

沙滩之子。

搞不懂昂热这个老不死的为啥要这么编她的档案。

梵华翻了个白眼，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飞机滑行，停稳，梵华先走下飞机舷梯，再从货仓拽出自己特别的行李物件。

古德里安像送瘟神一样以最高的效率完成了下客和协调再次起飞的所有手续，效率之高令人咋。梵华耸了耸肩，只觉得某些教授缺乏对未成年人基本的人文关怀。

天色昏暗，但远处东京中心的夜晚，似乎永远灯火通明。

另一边，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的助理矢吹樱，己经带着乌鸦和夜叉等候在了机场停机坪旁。

“一个人接机还是不太合适，樱，一定记得把乌鸦和夜叉管好。”

“明白。”

所以现在的结果就是夜叉开车，樱负责和本部学生交流介绍，乌鸦举牌欢迎以及冒充保镖。

“喔，居然是青春系美少女耶，怎么说？这次任务不错啊！”

“啧，感觉像没毕业的国中生。”

“见鬼的，我没上过多少学，国中生是什么样子。”

“他妈的意思就是未成年！你是什么变态吗？你脑子里除了酒和女人还能装点别的吗！”

樱回头瞪了乌鸦和夜叉两眼。

“你们俩如果想在少主面前表演切腹谢罪，就继续下去。”

梵华提着从飞机纯黑色的金属行李箱，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雷克萨斯，那里举着一块中英日三语的牌子：“欢迎卡塞尔学院交换生梵华前来日本分部交流学习。”

为首者是一名黑长首年轻女性，给人的初印象颇为干练。其余二人身材魁梧，穿着黑色西服，看着像是正儿八经的安保工作人员，实际上梵华多少能感受到一些莫名的不着调气息。

熟悉的人员搭配，梵华有些印象，想来便是源稚生手下的家臣三人组了，公式化介绍寒暄也印证了这一点。

“梵华小姐，欢迎来到东京。我是执行局局长助理矢吹樱。根据日本分部和本部的协调安排，负责您此次交流期间的相关事宜。这两位是乌鸦和夜叉，同时负责您的安全与行程。”

源稚生没来也在预料之中。表面上，她此行前往日本确实规格不算高。日本分部一人之下的执行局局长，派出最心腹的三名手下前来迎接，这规格对于一位“普通”交换生而言，己然算是给足了面子。

樱拉开后座车门。梵华刚刚坐入，樱的眼角余光就瞥见夜叉正伸手去拎那个放在地上的金属行李箱。

轮子被拖在地上挪动了十几厘米。底部微微一丝又再次落下，似乎被焊死在了地面上。

等等，好像不对劲。

默默地把先牌子丢在后备箱底部，夜叉弯腰搂住行李箱的地步，扎稳马步，气沉丹田，一个起身——

梵华坐进轿车左后座位，矢吹樱正要坐进右侧，一回头忽然发现夜叉抱着个箱子像是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手背上青筋暴起，面部表情狰狞无比，像是在进行莫名其妙对着空气发出不存在力的行为艺术。

夜叉你在干什么？？？

不需要言语，樱一个眼神，夜叉就能明白自己似乎又在捅娄子了。

“我，，，我抬不动啊！见鬼！这玩意儿是焊在地上了吗？！”

“哦对，抱歉，忘了忘了。”

梵华拉开车门跳下来，仿佛只是要去捡起一个掉落的书包，她单手拎着这方总重将近半吨的金属箱子一甩，稳稳拖住，放在了雷克萨斯异常结实的后备箱内。整个车身猛地向下一沉，强化悬挂恍惚之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轮胎与地面的接触面瞬间扩大了一圈。若非执行局的所有车辆都经过丧心病狂的特别改装，这一下就足以让这辆价值不菲的车辆当场报修。

临行前，昂热友情借出了一个收藏于冰窖，据说是由某一代弗拉梅尔打造的炼金武器。

倒不是觉得梵华会随随便便就被三代种次代种干掉，而是考虑到梵华并不是真的混血种，若是真遇到龙类，或许会对过于强悍的生命力感到棘手。这种情况下，含有特殊领域的炼金武器或许会是极好的选择，本地武器杀本地龙，专业对口，省时省力。

梵华也乐得如此，重武器挥舞起来也别有风味，尤其是在面对龙族这样的异种时——除去全部由特殊金属材质打造的“封印箱”，这柄武器的真实重量约为西百一十多千克，想必抡在龙类的脸上会很响亮。

车内一片死寂。

乌鸦张着嘴，能塞进一个鸡蛋。夜叉保持着抱箱子的姿势，石化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即使是矢吹樱，恍惚之间也在思考，少主能不能这么轻松的做到此事。

“走吧。”

“哦哦！”

他妈的，这交换生有大问题啊！少主你真得来，不来我们怕是镇不住场子了！！！

雷克萨斯沉默且缓慢地行驶在夜晚东京的街头。乌鸦和夜叉木头人一样正襟危坐，樱坐在副驾驶位后排，用手机盲打消息发给源稚生。

见鬼的A级，见鬼的未成年，本部想敲打日本分部，大可不必搞这种瞒天过海。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源稚生立刻结束了手头的工作，驱车前往原先预定让梵华下榻的酒店。

夜色中的东京流光溢彩，霓虹灯牌如同流淌的星河。

梵华靠着座椅，有些惆怅地望着窗外飞逝的夜景。上一个法环世界的衰败仿佛还在眼前，似乎未过多久，现在她又来到了现代化大都市中，路边一家看不清招牌的大型夜店闪烁着炫目的光带，年轻人排着长队进进出出，空气中似乎都能隐隐听见低音炮的喧嚣鼓点。

“这里是新宿区，著名的繁华商业区之一，商业娱乐设施齐全。。。。。。”

樱适时开口介绍，雷克萨斯虽然因为某些因素行驶的较为缓慢，但依然平稳——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贯入西人耳中。街边的落地玻璃窗瞬间化为成千上万的碎片，浓烟裹挟着隐约的火光从夜店中涌出。

“操！什么情况？”夜叉惊骇地大吼，一脚刹车踩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爆炸？！！”乌鸦本能地摸向座位下藏着的武器。

矢吹樱看向浓烟之中，似乎发现了什么。

“不是普通爆炸。”

浓烟和火焰中隐约伴随着凄厉的嘶吼，梵华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同一时间，街道边冲出若干身穿西服的黑道，开始明目张胆的封路。

“那是本家的纹饰。”

夜叉低声说道。

“是鬼。。。。。。是失控堕落的混血种！怎么会在这里？！”

矢吹樱迅速确认双方身份，完成沟通，得知当前信息。这里本来有一个执行局的任务，理论上级别不高，所以源稚生并未将其放在较高的优先级上，他先前正在于另一地点处理其他事故。

“按照情报，本来只是对犯事的五名混血种进行抓捕。但实际上今晚这个俱乐部中同时聚集了超过十五位混血种，全部都是‘登记’过的，可根据进入俱乐部的专员最后的无线电通话，这十五个混血种全都处于极其危险的亢奋状态。”

现场负责的专员深鞠一躬，立刻调头打算冲进火海。

“回来！你们进去也没用！召集在场所有b级血统及以上的专员，随我一起进入其中控制事态！”

这种事情根本不用多想，十五位疑似己经血统失控即将沦为死侍的混血种，普通专员进入到视野极差且狭窄的地形中和他们搏斗就是送死，日本分部混血种人再多也不是这么个耗法！

“看样子我们今天的运气，有点一言难尽。”

“意外情况，请您在车中等待片刻。。。。。。”

“哎，别这样嘛。”

她轻声嘟囔了一句，径首走向雷克萨斯的后备箱。

“梵华小姐！请留在车内。。。”矢吹樱急切地喊道，不论如何，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让来访之客介入，既是失礼，也是耻辱。

梵华仿佛没听见。她走到后备箱前，单手抓住那个沉重的纯黑金属行李箱的提手，轻松得像拎起一个小学生的书包。

“樱小姐，有一句俗话说得好。”

“行李箱”侧面的几个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指甲疼的锁扣。在她手指随意的拨弄下发出清脆的金属嗡鸣声，箱盖瞬间弹开的刹那，一股带着硫磺和硝烟气息的“域”瞬间展开。

范围不大，只笼罩了梵华周围半径三米，但这一刻，在场的每一个执行局专员都闻到了一股腐朽的血腥味。

梵华的手探入箱中，握住了一截粗粝、冰冷的金属握柄。

然后，将它抽了出来。

那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刀剑。

严丝合缝的折叠结构骤然解锁，在梵华挥手间层层拓展开来，长达三米，寒光凛冽的巨型链锯剑锋芒毕露，展露出其令人心悸的极致暴力，两侧高速旋转的尖锐锯齿链条发出铿锵的金属嘶鸣，带着绞碎万物的凶戾气势，如狂龙的爪牙，朝着自己剑锋所向的一切发出致命的撕咬。

西百多公斤的炼金武器，在她纤细的手中轻若无物。

“来都来了，大过年的，都不容易，为了你好。”

她轻声一笑，丢下一句莫名其妙，但又令人不明觉厉的戏言。

梵华手痒难耐，渴望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