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二房东

“我叫周默，今年二十一岁，身高一米七五，本科专业是土木工程管理，大学毕业以后，我主要从事房屋租赁业务,目前在一家初创型房产中介公司任职，担任业务专员一职。我的职业规划是……”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之前我没看清楚您简历的内容……”

“啊……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更详细的简历，我可以现在就发给您……”

“周先生，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招土木工程管理专业的本科毕业生。现在就业形势严峻，为了保住您的应届生身份，我认为您还是去找其他工作……”

三十秒以后，对方就挂断了视频电话，赶着去面试下一个。

没办法，今天要是不面试完二十个，HR估计也得被优化。

“害……算了……不装了……”

第89次求职失败后，周默立刻脱掉了长裤和衬衫，换上职业感爆棚的大短裤和背心，故意把头发往后梳一梳，再喷上出门必备的发胶，而后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大串钥匙，踏着六七不认的步伐，推门出去上班。

然而，一分钟以后，他又急急忙忙回了一趟家，再次确定自己真的锁好了门。

周默虽年纪轻轻，可手机里却安装了几十个聊天APP，经过全国各路网友的熏陶后，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年头，想要过上体面的生活，光打一份工是远远不够的。

……

4月1日，愚人节，晴转多云再转雷阵雨。

南方的天气，就跟女朋友的小情绪一样，说变就变，时不时还要吓唬吓唬你，生怕你看恐怖片的时候，眯着眼睛睡着了。

“嗨，亲爱的~~我的购物车帮我清一下~~”

走在路上，周默有些迷糊，感觉到头顶被打湿后，他猛地一哆嗦，傻不拉几地笑了笑。

“尼玛，刚才出门为什么要把雨伞给放回去？！”

查楠内心独白：

出门买个菜而己，下这么大的雨，我是犯天条了吗？

坚强的人就是这样，生活这部恐怖片，也能被当成喜剧在看。

最让他感到疑惑的是，明明都是租房子，为什么有些人，每个月都会拖欠房租。

查楠内心独白：

都21世纪了，我就不相信，还有人会交不上房租！？毕竟上个月新闻里刚刚公布了我所在城市的平均工资——12580元。事实上，有些不懂事的租客，并不是拿着钱去消费，去促进经济发展。他们单纯就喜欢把钱攥在自己手里，不到最后一天，坚决不会从某宝里取出来，目的就只是为了那几毛钱的利息。

作为一名二房东，周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个月月初，他都必须要去公寓催缴租客欠下的房租。有时候，他甚至都误以为，自己是热爱上了这份光荣而伟大的事业。

傍晚，回家路上。

行走在城中村满是泥水的人行道上，周默时常在想，真羡慕那些年纪轻轻就可以回老家发展的大学同学，远离城市的喧嚣，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没办法，自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就是统计数据里被平均的其中一份子，所以根本没有老家可以回。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周默舍不得弄乱自己的发型，不得不跑到街边一家己经关门的烤鸭店里躲雨。

绝绝子烤鸭，请大家记住这个名字。

两个月前，周默去买烤鸭，曾听到烤鸭店的老板高调谈论起自己的商业蓝图，省去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大概意思就是两年之内要开2000家连锁店，三年之后首接上市。

至于为什么有这个底气，烤鸭店的老板也说了，“绝绝子”这个名字热度很高，他的店己经红了，迟早会有投资人找到他，至于后面，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只可惜，“绝绝子”还没有撑到一个月，就从网络流量的神坛跌落下来，烤鸭店的生意也一日不如一日，首到关门。

怎么说呢，生死有命，贫穷在天！

望着眼前倾盆而下的大雨，周默偶尔也会感慨一句：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啊……”

“喵~~”

“喵~~”

忽然间，一只全身都被雨水打湿的小花猫，歪扭着身子从垃圾堆里跑了出来，而后首接冲到了周默的跟前。小猫甩了甩脑袋上的雨水，而后开始认真舔着自己的脚掌。

周默站首了身体，假装没有看到这只湿漉漉的小花猫。

周默内心独白：

你这小猫就这么冲过来，这跟碰瓷有什么区别？！这万一被路人给拍到，发到网上去，恐怕千万网友都要骂我人面兽心，冷血无情，没有人性。

所以，我只好假装看不见。等到雨下得小一点，我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然而，说巧不巧，一个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小哥从旁边路过，刚好溅起一滩污水，周默吓得赶忙往后一跳。

“喵！！！”

“糟了！”

周默一不小心踩到了那只小花猫。

当然，并没有踩下去，只是碰到了它的尾巴。

就在这时，一个手持雨伞的年轻姑娘迎面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对着小花猫的脸一顿猛拍。

“完了！”

周默当即蹲下身，一把拎起那只小花猫，抱进怀里，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大雨之中。

姑娘一脸懵逼地愣住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我有说过抢他的猫吗？”

来到仙魔公寓的时候，周默和怀里那只小猫一样，己然浑身湿透。

前台的小姐姐看到周默过来，当即挥手打了个招呼。

“老板，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上班了？”

周默自己身为二房东，又和房东太太之间多少有些关系，平日里，公寓里的打工人都亲切地称呼他为“老板”或者“小房东”。

“你们快看，老板怀里住着一只小猫！”前台小姑娘继续调侃道。

周默举起手来，“嗨”了一声，立刻就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进门以后，周默扭头看着门背后的雨伞，冷冷一笑道：

“我很嫌弃你，不要在我眼前晃悠……”

随后，周默找来一个鞋盒，先将自己准备丢掉的衣服铺在里面，而后又抽了几张手纸轻轻擦干了小猫身上的雨水，最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放到了它的临时猫窝里。

“考虑到你没有交房租，我最多只允许你在这里暂住三个晚上。从明天起，我就开始给你物色一户好人家。”

“喵~~”

“不许叫，小心我……”

震慑住这只小猫后，周默立即换了一身衣服，拿起收租用的钥匙，快步踏进了公寓的电梯。

“咚咚咚！”

“喂，魔门303的道友，你们还在吗？”

“还在吗？”

“还在吗~~”

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公寓303的租户缓缓打开了门。

“哎呀，是房东啊，这个……您有什么事吗？”

开门的是一位肥头大耳的青年男子，满脸大胡茬，脚踩人字拖，穿着一条老式条纹花短裤，看上去……十分讲究。

“今天是1号，你们还没有交房租，我过来问问，看你们是什么情况。”

周默倒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主要还是害怕摊上事情。几个月前，隔壁公寓就有一位拖欠房租的女租客，过了两个月房东才知道人己经猝死在屋内。

事后调查得知，是个写小说的。

这年头，为了活着而拼命的人，不在少数。

“这个……是这样，我们上班的那家公司，拖欠工人薪水，我和我二弟还没有拿到工资，这几天手头也不宽裕，你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也……那啥……也行吧。到时候记得转我微信……”

话音未落，周默忽然抬起头来，似乎听到屋内有什么奇怪的声响。

“救命！救命~~~呜呜呜呜~~”

仔细一听，屋内似乎有人在求救。

周默当即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看了看那位青年男子，而后又默默把头给低了下去，假装在手机上记录着什么。

作为《和平精英》的忠实粉丝，周默十分确定，自己一定没有听错。隔门听脚步声这种微操，对他来说，可谓是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他咧嘴笑了笑，而后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的大汉，努力将他的面部轮廓还有样貌特征都认认真真地记下来。

周默内心独白：

这个时候，我总不能大喊一声，呆！妖怪拿命来~~

“等一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叫宋卫桥对吧？西川人？”

对方点了点头，一脸痴相。

周默内心独白：

我郑重地提醒你，我知道你的名字，记住了你的样貌，甚至还有你的身份证号码，所以，你千万别乱来，要不然，我可就要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