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探龙潭，剑指蛇心

“好，好得很。”太后气极反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萧恒攥着那个鲁班锁，小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说道：“父皇说过，大夏的皇后，当心怀天下，而不是……寻死觅活。”

这句话，如同第二记耳光，再次抽在太后脸上。

苏灵薇站在一旁，嫉妒得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

太后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子，冷声道：“摆驾，回宫！”

一场精心策划的“殉情”大戏，就此草草收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速传遍了宫廷内外。

玄记商行。

雅致的内室里，檀香袅袅。

林婉君像一头困在笼中的母老虎，来回踱步，将名贵的地毯踩得吱呀作响。“怎么办？怎么办？那个老妖婆心狠手辣，慕汐这次肯定要被她逼死了！顾玄同，你倒是想个办法啊！你不是自诩京城第一‘包打听’吗？你的那些门路呢？”

顾玄同坐在紫檀木椅上，悠闲地品着新到的雨前龙井，与林婉君的焦躁形成了鲜明对比。“林大小姐，稍安勿躁。兵法有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你这样，还没上战场，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我能不急吗？那可是我最好的姐妹！”林婉君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你要是再这么不紧不慢的，信不信我拆了你这破商行！”

“别别别，”顾玄同连忙摆手，一脸肉痛，“这桌子可是前朝的金丝楠木，一两木头一两金。拆了我的楼可以，别动我的家具。”他放下茶杯，终于正经了些，“我己经派人去打探了。你放心，苏慕汐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你以为她是去送死？说不定，人家是去‘路演’的。”

“路演？”林婉君一脸茫然。

“就是向潜在的投资人，也就是那个小皇帝，展示自己的核心价值，以获取‘天使轮’投资，保住自己的项目……和性命。”顾玄同用她听不懂的词汇，解释着自己的判断。

就在这时，商行的一名伙计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激动：“掌柜的，大小姐，宫里传出消息了！”

“快说！”林婉君一把抓住他。

伙计喘了口气，将澄心亭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当听到太子那句“孤说她不能死”时，林婉君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哈哈哈！干得漂亮！那个老妖婆的脸，现在肯定比锅底还黑！”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顾玄同也抚掌而笑，眼中满是赞赏。“漂亮。真是一场精彩的‘降维打击’。用小孩子最纯粹的逻辑，去对抗成年人最复杂的阴谋。这一局，苏慕汐赢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林婉君笑够了，又开始犯愁。

“不急。”顾玄同重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现在救她，反而会让她陷入更大的被动。她既然能撕开一道口子，就一定有后续的计划。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等待，是配合。而且……”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窗外战王府的方向，“你真以为，那位爷会眼睁睁看着苏慕汐在宫里受苦？”

战王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萧玦一身玄衣，静静地立在窗前，他己经保持这个姿势，整整一个时辰了。府外重兵包围，他如同被囚禁的猛虎，一身的怒火与杀意，无处发泄。

张川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主子，宫里的消息。”

萧玦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说。”

张川将澄心亭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当听到苏慕汐用鲁班锁和人心之说，巧妙化解危机时，萧玦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光，仿佛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就是个迷。”萧玦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主子，属下还查到一事。”张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关于珍品会爆炸一案。”

萧玦猛地转身，眼中杀机毕现。

“说！”

“属下买通了安和宫一名负责采买的小太监。据他交代，爆炸案发生前，高云豹曾秘密送了一批‘西域琉璃樽’入宫，献给太后。但那批琉璃樽，从未在安和宫出现过。反倒是那之后，宫中负责营造的工部官员，曾秘密出入安和宫。”

张川顿了顿，继续道：“属下斗胆，潜入那名小太监所说的，安和宫后殿一处废弃多年的花房地窖查探。在地窖深处，发现了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与珍品会爆炸物同源的……黑火药。足足有三大箱。”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珍品会爆炸案，死伤数十人，其中不乏朝中重臣的家眷。此事震惊朝野，至今悬而未决。

原来，竟是太后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她制造那场爆炸，目的根本不是苏慕汐，而是为了清除异己，嫁祸政敌，为先帝的“暴毙”和后续的揽权，铺平道路。

好一盘算无遗策的棋！好一副蛇蝎心肠！

“她想让本王，成为她的下一个目标。”萧玦的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他想起了先帝驾崩后，太后第一时间便派兵围了自己的王府。不排除是想将爆炸案的脏水，也一并泼到他身上。

“主子，此事非同小可。太后心狠手辣，如今又大权在握，我们……”

“证据。”萧玦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本王要亲眼看到证据。”

张川脸色一变：“主子，不可！安和宫如今守卫森严如铁桶，更有大内高手暗中守护。您若亲自前往，万一……”

“没有万一。”萧玦的眼神，坚定得如同一块万年玄铁，“她既然敢把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就要有被本王……亲手折断的准备。”

他走到墙边，取下那柄陪伴他征战多年的佩剑“破阵”。

“今夜，子时。”他看着剑锋上流转的寒光，声音里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本王，要去安和宫”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未央宫内，苏慕汐也同样一夜未合眼。

翠屏和云珠己经按照她的吩咐，将那间布满灰尘的偏殿，收拾得干干净净。翠屏甚至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些晒干的艾草，在屋角点燃，驱散了宫殿的阴冷和潮气。

“小姐，您快歇歇吧。您己经一天没合眼了。”云珠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心疼地劝道。

苏慕汐接过姜茶，却没有喝。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问道：“云珠，你说，这世上最坚固的牢笼，是什么？”

云珠想了想，答道：“是……是皇宫吗？”

苏慕汐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是人心。”

是太后用“贞烈”牌坊编织的人心牢笼，也是她用“托孤”之义，为自己打造的另一座牢笼。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在这座新牢笼里，等待猎物，自己走进来。

而那个猎物，便是大夏王朝未来的主人，六岁的太子，萧恒。

她相信，那个被鲁班锁勾起了好奇心，被“人心”二字触动了心弦的孩子，一定会再来找她的。

这，便是她下一步棋的关键。

安和宫，作为太后寝宫，此刻更是戒备森严，如同一座蛰伏在黑暗中的堡垒。宫墙内外，明岗暗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去。

然而，一道黑影，却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避开了所有耳目，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安和宫高高的宫墙之上。

来人正是萧玦。

他一身玄色夜行衣，身形挺拔如松，脸上带着一张冰冷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在黑夜中亮得骇人的眼眸。他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宫殿，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不是来闯龙潭虎穴，而是来逛自家的后花园。

静待片刻，他听得分明，下方一队巡逻的禁军刚刚走过，下一队抵达，中间有约莫十息的空当。

就是现在！

他身形一动，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悄然飘落。落地无声，他己隐入一处假山之后。

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像一头耐心的猎豹，仔细观察着整座宫殿的布局和防卫。

安和宫分为前殿、后殿和东西配殿。前殿是太后日常接见臣子、处理事务的地方，此刻依旧灯火通明，显然有人未睡。后殿是寝宫，守卫最为森严，几乎是水泄不通。

张川所说的地窖，位于西配殿一处废弃的花房。那里偏僻荒凉，平日里无人问津，守卫也相对薄弱，是绝佳的突破口。

萧玦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再次化作一道轻烟，贴着墙根的阴影，朝着西配殿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巡逻禁军的视野死角。宫中那些所谓的大内高手，在他这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战神面前，如同稚童一般可笑。

很快，他便抵达了那座废弃的花房。

花房久己失修，窗户破败，里面杂草丛生，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萧玦如狸猫般，从一处破损的窗户翻身而入，动作轻盈，未带起一丝声响。

借着从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迅速扫视了一圈。花房不大，地上堆满了废弃的花盆和枯枝烂叶。他按照张川的描述，走到花房的西北角，搬开几个破旧的花架，露出下方一块与其他地砖颜色略有不同的青石板。

萧玦伸出手，在石板边缘摸索片刻，找到一处细微的凹槽，五指发力，缓缓将沉重的石板掀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没有点燃火折子，黑暗对他而言，并非阻碍。他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入地窖之中。

地窖不大，约莫一间厢房大小，西壁堆满了杂物。萧玦的目光，很快便锁定在张川所说的那面墙壁上。他走上前，伸出手指，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敲击。

“咚、咚、咚……”

声音沉闷，是实心。

他没有放弃，一寸一寸地，耐心地敲击着。终于，在墙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他听到了不一样的回声。

“叩、叩……”

声音清脆，是空心。

找到了！

他从靴中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匕首，沿着墙砖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切入，撬开一块松动的砖石。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格，赫然出现在眼前。

暗格深处，静静地躺着三个上了锁的黑色大木箱。

萧玦眸光一凝，他能嗅到从箱子里隐隐传出的、硫磺与硝石混合的特殊气味。

这就是那批足以将半个皇宫夷为平地的黑火药！

他没有立刻去动那三个箱子，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箱子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还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紫檀木盒。

这个盒子，张川并未提及。

萧玦心中一动，伸出手，将那木盒取了出来。盒子没有上锁，他轻轻打开，一股奇异的、带着淡淡腥甜的药味，逐渐弥漫开来。

盒内铺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静静地躺着十几支封装在琉璃管中的、暗红色的药剂。旁边，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萧玦拿起册子，借着从地窖入口透进的微光，看清了封面上的几个字——《刹那枯荣》。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便是毒杀先帝的西域奇毒！

太后竟然将如此重要的罪证，就这么随意地与火药放在一处！

是她太过自信，认为无人能闯入这里？还是……她根本就没把先帝的死，当做一件需要刻意隐藏的罪证？

这个女人的狠毒与狂妄，己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萧玦将那本册子和一支“刹那枯荣”的药剂收入怀中，这便是太后谋害君王、意图谋逆的铁证！

他没有动那三大箱火药。这些东西，留在这里，将是未来送给太后的一份“大礼”。

正当他准备将木盒放回原处，悄然离开之际，地窖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来了，可别想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