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偷天换日，舆论造势

画眉撇撇嘴：“也就是前几日老夫人念叨过一句，说那丫头怎么病了这么久，侯爷也只是打发人去问了问，听秦嬷嬷说病得重，便没再多管了。”

高氏点点头，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苏远对苏慕汐的冷漠，是她计划成功的最佳保障。

“不过夫人，”画眉眼珠一转，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奴婢听说，外面己经有些风言风语了，说……说侯府苛待嫡女，才让大小姐年纪轻轻就病成这样……”

高氏眉头一皱。她虽然巴不得苏慕汐早死，但也不想落下虐待继女的名声，这会影响到她和苏灵薇在京中贵妇圈的声誉。

“看来，是时候去‘探望’一下了。”高氏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要去亲眼看看苏慕汐的惨状，确认她是否真的离死不远。同时，也要在侯府上下，乃至外面那些长舌妇面前，扮演好一个“慈母”的角色，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灵薇呢？让她跟我一起去。”高氏吩咐道。

苏灵薇此刻正在自己房里对着镜子试戴一支新得的珠钗，听到母亲的传唤，有些不情不愿地来到锦绣堂。

“母亲，您叫我？”

“嗯，”高氏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心中更是坚定了要为她扫清一切障碍的决心，“你大姐姐病重，我们身为长辈和姐妹，理应去探望一番。你随我一同去兰香苑。”

“探望她？”苏灵薇撇了撇嘴，一脸嫌恶，“她那个鬼样子，我才不想去看！晦气！”

“住口！”高氏瞪了她一眼，“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我们盼着她死呢！你记住，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做足姿态！走吧！”

苏灵薇虽然心中不乐意，但也不敢违逆母亲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地跟在高氏身后，往兰香苑去了。

母女二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地来到兰香苑。还未进院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秦嬷嬷压抑的哭声和云珠低低的啜泣。

高氏与苏灵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秦嬷嬷，大小姐如何了？”高氏一进院子，便换上了一副悲痛担忧的神情，声音也带着几分沙哑。

秦嬷嬷“慌忙”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到高氏和苏灵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夫人！二小姐！求求您们救救我们家小姐吧！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怕是不行了啊！”

高氏连忙上前“扶起”秦嬷嬷，叹息道：“嬷嬷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大小姐病重，我这心里也跟刀割似的难受啊！快带我去看看她！”

秦嬷嬷“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将高氏和苏灵薇引进了苏慕汐的卧房。

一进屋，一股淡淡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便扑面而来。房间里光线昏暗，窗户紧闭，更显得阴沉压抑。

苏慕汐“静静”地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一张蜡黄憔悴的小脸。她的双眼紧闭，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若非仔细观察，几乎要以为她己经……

“姐姐！”苏灵薇配合着母亲，也挤出几分“悲伤”，上前几步，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你睁开眼睛看看灵薇啊！”

高氏则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探了探”苏慕汐额头的温度，随即“心疼”地摇了摇头，对秦嬷嬷道：“大夫来看过了吗？开的药可曾按时服用？”

秦嬷嬷“泣不成声”：“回夫人的话，大夫每日都来瞧，药也按时喂了，只是……只是小姐她根本咽不下去，喂多少吐多少……呜呜呜……老奴没用，照顾不好小姐……”

高氏看着床上苏慕汐那副只剩半条命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看来，那毒药的药效比她想象的还要好。苏慕汐这副模样，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她“悲痛”地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柔声道：“慕汐这孩子，命苦啊……罢了，嬷嬷，你也要保重身体，别累垮了。府里库房还有些上好的人参和燕窝，我待会儿让人送些过来，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吧。”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她真是个为继女病情忧心忡忡的慈母。

苏灵薇也假惺惺地抹了抹眼睛，附和道：“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说不定就挺过来了呢。”只是她那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多谢夫人！多谢二小姐！”秦嬷嬷“感激涕零”地连连道谢。

高氏又“殷殷嘱咐”了几句，诸如要好生照料、缺什么尽管开口之类的话，这才带着苏灵薇“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兰香苑。

一走出兰香苑的院门，高氏脸上的“悲痛”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抑制不住的得意和轻松。

“母亲，看来她是真的不行了！”苏灵薇也卸下了伪装，兴奋地小声道。

高氏哼笑一声未说话。

兰香苑内，待高氏母女走远，秦嬷嬷立刻关上院门，快步回到卧房。

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苏慕汐，缓缓睁开了眼睛，表情有些痛苦。

“小姐，您没事吧？”云珠察觉到异样连忙上前，递过一杯温水。

苏慕汐缓缓坐起身接过水，靠在床头，“没事，就是每天为了骗大夫，老得把土豆夹在胳肢窝，胳肢窝都快肿了！”

云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说：“小姐这一招真的是闻所未闻。”

苏慕汐笑了笑未说话，心想，得亏古装电视剧没少看，各种装病手到擒来。

秦嬷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期待：“小姐，看高氏那老婆子今日的得意样，怕是己经信了十成十。接下来，就看她什么时候露出马脚了。”

云珠也凑趣道：“就是！方才二小姐那假惺惺的哭腔，奴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活像戏台子上死了亲娘的白眼狼！”

苏慕汐被她逗乐，“你这丫头，嘴巴怎么也越发刁了。不过，高氏越是得意，就越容易松懈。我们这戏，还得继续唱下去，而且要唱得更逼真些。”

她顿了顿，眼神沉静下来：“嬷嬷，想办法，把发给我们的木炭跟老夫人的换一下。”

秦嬷嬷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苏慕汐的用意：“小姐是想……让这毒炭的事，闹得更大些？”

“不错。”苏慕汐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高氏想让我悄无声息地死，我偏要让她这毒计，大白于天下。只有事情闹大了，惊动了侯爷，甚至传到外面去，我们才有机会一击毙命。”

云珠有些担忧：“可是小姐，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老夫人中毒了怎么办？”

“放心，”苏慕汐拍了拍她的手，“我自有分寸。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病重’，让高氏和府里的人都以为我命不久矣。同时，悄悄将毒炭的线索散播出去。”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

秦嬷嬷照例前往库房领取兰香苑当日的份例。

张婆子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将几块黑漆漆的木炭扔进秦嬷嬷的竹篮里，嘴里还不咸不淡地说道：“秦嬷嬷，大小姐身子弱，这炭火可得烧旺些，别冻着了。我们夫人说了，若是不够，只管来添，侯府断不会短了大小姐的用度。”

秦嬷嬷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连声道谢：“多谢张管事提点，多谢夫人挂怀。老奴一定仔细伺候着大小姐。”

她拎着那篮装着“催命符”的木炭，步履沉稳地走出库房。

按照苏慕汐的计划，她今日的目标，是老夫人福安堂的丫鬟牡丹。

牡丹每日清晨都会比其他院子的丫鬟稍早一些去库房领取老夫人要用的上好木碳，虽然在颜色和形状上与兰香苑的木炭略有不同，但若是不仔细分辨，或者在慌乱之下，也容易混淆。

更重要的是，牡丹此人，性子有些毛躁，平日里走路也常低着头想心事，是个下手的好对象。

秦嬷嬷算着时辰，估摸着牡丹也该从库房出来了，便故意绕了点路，往福安堂的方向走去，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果然，没走多远，便看见一个穿着青绿色比甲的小丫鬟，拎着一个与她手中竹篮大小相仿的藤编炭盒，低着头急匆匆地从拐角处走来。

正是牡丹。

秦嬷嬷心中一定，脚下却仿佛一个趔趄，故意放慢了半步。

牡丹心思不属，只顾着赶路，哪里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秦嬷嬷。

“哎哟！”

秦嬷嬷算准了距离，在两人将将错身而过之际，脚下像是被石子绊了一下，惊呼一声，身子一歪，便朝着牡丹“不小心”撞了过去。

牡丹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吓了一跳，手中的炭盒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上好的银骨碳滚落出来。

秦嬷嬷手中的竹篮也顺势“脱手”，里面的毒炭同样撒了一地。

“哎呀！你这老婆子，怎么走路不长眼睛！”牡丹被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回过神来便有些恼怒地抱怨道。

“哎哟喂！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秦嬷嬷却是不管不顾地先迭声告罪，一脸惶恐地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去捡拾地上的木炭。

她一边捡，一边趁着牡丹不注意，飞快的将毒炭调换。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隐蔽至极。

“真是倒霉！”牡丹嘟囔了一句，也顾不上生气，连忙蹲下身去捡自己的炭。

老夫人每日都要用这碳暖手炉，若是耽搁了，少不得要挨一顿骂。

“牡丹姑娘，真是对不住，老奴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莫怪。”秦嬷嬷一边将“捡好”的炭放回自己的竹篮，一边诚惶诚恐地道歉。

牡丹急着回去复命，也没心思细看，匆匆将毒炭捡回自己的炭盒，又瞪了秦嬷嬷一眼：“行了行了，下次走路仔细些！”

说完，她也顾不上再理论，拎起炭盒，便急匆匆地走了。

秦嬷嬷看着牡丹远去的背影，缓缓首起身子，拎着那沉甸甸的竹篮，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和如释重负。

而云珠，则开始执行计划的下一步。

她寻了个机会，在浣衣房附近“偶遇”了福安堂堂一个平日里嘴巴最碎的粗使小丫鬟。

云珠红着眼睛，像是刚哭过一般，声音沙哑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带着满脸的惊恐和后怕。

“妹妹，你可要小心些……我们兰香苑前几日领的炭，出了怪事！”

“什么怪事？”

云珠左右看了看，仿佛生怕被人听见，才小声道：“前些日我不小心把炭掉进了鱼盆里，鱼就全都翻了白肚，死了！”

“啊？好端端的，鱼怎么会死？”

云珠紧张兮兮的抓住了丫鬟的胳膊：“而且那炭点燃后冒出的烟，特别像一个人...”

小丫鬟听得目瞪口呆，联想到苏慕汐那一日比一日差的身体，再想到这炭，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自己多注意点！”云珠故意压低了声音。

小丫鬟一脸惊吓：“云珠姐姐，该不会是有什么邪灵附在这木炭上了吧，怪不得大小姐自从落水后举止就很怪异，这就说得通了。”

云珠将手指抵在小丫鬟的嘴唇上，示意不要再说了，扭头离开。

小丫鬟看着云珠离去的背影，内心忐忑不己。

小丫鬟得了“猛料”，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添油加醋地在侯府各处传播开来。一时间，关于兰香苑的木炭有古怪，大小姐的病怕是与这炭有关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侯府下人之间飞速蔓延。

高氏在锦绣堂听到这些风言风语，起初并未在意，只当是些下人无稽的猜测。她如今满心都是苏慕汐即将“病故”的喜悦，甚至己经开始盘算着，等苏慕汐一咽气，就立刻让侯爷将苏灵薇记为嫡女，再风风光光地为她寻一门好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