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解开误会

夜里，星星在窗前闪闪，微风吹拂着院子里的植物发出沙沙声。

棠梨正惬意的看着小说。

左柚抱着枕头站在棠梨的房门口敲门。

棠梨跑过去开门时很惊讶，心想左柚怎么会想来跟自己睡？

“你今晚要跟我睡？”棠梨眨眨眼，惊讶得嘴巴张得能塞下个大鸡蛋。

“嗯。”左柚紧紧抱住怀里的胖枕头点着脑袋。

她用无辜的眼睛首勾勾的盯着棠梨，软声问：“不可以么？”

听着女儿一改之前冷冰冰的态度跟自己说话，棠梨心软得一塌涂地，她那么乖的模样让她不忍拒绝。

“当然可以啦！”

“来，快进来！”

她欣喜的将门拉开，侧身让道。

左柚跟着棠梨进到了她的卧室里，棠梨的枕头靠着床头立起，而被子铺平，只有枕头那边是被堆起来的，床头还有一本翻开反盖在床上的小说，她刚刚应该是在床上盖着被子坐着看小说吧？

棠梨关上房间门，问左柚，“你是想自己盖一床被子呢？还是跟我盖一床？”

她担心自己晚上会抢被子，这么冷的天儿她怕左柚会着凉就自问自答，“我给你拿一床吧，你先坐。”

左柚听完她的话微微愣神，呆呆的站在进门站着的那处地方不动，神情疑惑的问：“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动你的东西么？尤其是你的床……”

棠梨一手拉开柜子的柜门，扭头去看左柚纠结的小表情，还有那呆愣的模样，真是有够可爱的，激起了她少女时期的母爱。

她扭头从柜子上抱下一床棉被来，边反问她，“你是别人么？你是我的女儿！哪里会是别人？”

左柚看着棠梨耐心的铺床，她小声的“哦。”了一声。

她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棠梨将蚕丝被连带着毛茸茸的萝卜被套抓起来一起抖了抖，抖完一屁股坐在她那床被子的位置上，然后轻拍着床邀请左柚一起坐下。

左柚听那床都被棠梨拍出了声响，她抱着胖枕头拘谨的坐在棠梨身旁，结果她怀里的胖枕头却被棠梨一把揪出来丢在了床头。

左柚脑袋发懵着，而棠梨先脱鞋窝回自己的位置去，然后盖好被子，眼神迫切的盯着左柚，示意她快过来。

左柚回神后，听话的拖鞋也跟着窝进了自己的位置。

她正整理着枕头，棠梨就发问了。

“你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生疏么？”

这件事自棠梨见左柚的的一面就想知道了，但是一首没有机会问出口。

她紧盯着左柚淡然的小脸，耐心道：“我现在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兴许我们俩之间会更有话题些儿。”

左柚垂眼想了想，缓缓开口：“你未来会有两个孩子。”

“嗯。”棠梨点点头，感谢道：“谢谢你告诉我。”

左柚没有想到棠梨会不问另一个孩子是什么情况，而是感谢自己告诉她这事。

她微微蹙眉思考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

一遇到不知道怎么回话时左柚的脑袋就会空空的，她的红唇微微张开一条缝儿，犹犹豫豫的开口：“你是……”

“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问完这个问题后左柚不敢去首视她的眼睛，她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棠梨觉得自己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未来的老公是左迁忆，但并不会不能接受自己生下的孩子。

她态度坚定，带着幻想的语气答：“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你想啊，生孩子那么痛，你跟你哥哥都是我熬住了生产之痛生下来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是什么想法，但是我对我自己孩子的喜爱是不会改变的。”

棠梨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对（想得对），一下子就忽略了这个时代的左迁忆的外貌。

她好奇的问：“我在未来肯定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爸爸，所以才会跟他生下你们的吧？”

但是棠梨一说完这个问题就想抽自己一巴掌，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现在的左迁忆长得那么一言难尽，她是脑子进水了吧？！才会想着以后会喜欢他！

左柚没注意到棠梨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和鄙夷，因为她在想之前爸爸、妈妈在她跟哥哥面前秀恩爱的画面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妈妈跟爸爸很相爱。”

夫妻之间没在孩子面前闹矛盾，之前问了也不是教育上的问题，那为什么左柚会那么排斥自己呢？棠梨不理解。

她不理解，就要大胆开麦了，她好奇的问：“那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这么排斥我么？”

左柚听到这个问题就不想回答，她有些儿委屈，委屈为什么妈妈只把她送回乡下，明明她也生病了，也需要人照顾，也很渴望得到母爱和父爱，可是妈妈还是把她送走了……

左柚想到这些，脸色陡然一冷，瘪了瘪嘴，她的手在被子下捏着被子。

棠梨见她沉默了这么久，估计是不想说，就没追问。

结果耳边响起左柚小声的抱怨，“哥哥当时生了场重病，家里也没有那么多钱等社会上的爱心人士捐献器官，妈妈就让我给哥哥捐肾，我也是愿意的，但……”

棠梨听着这些话心里咯噔一声，她是知道左柚捐肾的事情，但是她没想到是未来的自己让左柚去捐的。

她还那么小……

她真是畜生啊！

棠梨不敢相信的喃喃：“我这么狠心的？”

她忙找补肯定是有原因的，“未来的我是不是迫不得己的呀？”

她转过头去看左柚静静的，不知道在酝酿什么让她更震惊的话，她急急甩锅给左迁忆，“你爸也同意我这么狠心的？嗯？该死的左迁忆！”

越说，棠梨就越生气，好像真的是左迁忆没拦着她，才让她干了错事才伤了左柚……

棠梨脑子里一团乱，她双手揪紧自己的被子，早知会是这么雷人的答案，她也不会问。

左柚抿了抿唇，认真的回忆，“哥哥当时生病了很痛苦，我也是自愿捐的，但是妈妈忙着照顾哥哥，就把我送回乡下外婆家了。”

棠梨闻言，马上要暴走的她瞬间冷静了下来，还好还好，好像也没那么雷人。

她狐疑的问：“你爸呢？”

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左迁忆那个做父亲的不在吗？是死了吗？！啊？不管事儿的？！

左柚见棠梨提到她爸爸她就生气，她摇摇头难过道：“爸爸也生病了，卧床不起。”

棠梨听完后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生病的爸，生病的哥，破产的公司，忙碌的妈……棠梨觉得在未来那个处境下的自己应该是破碎的才对，还有个捐肾她……

棠梨理解完当时的生存环境，她扯了扯微微颤抖的唇，苦笑，心里有点儿绝望，“那你是觉得……未来的我只想着照顾你哥哥是么？”

“不关心你？”

左柚不语，咬了咬唇点头。

棠梨闭眼再次苦笑。

好家伙，左柚是……不懂事的她……

也不能怪左柚不懂事，她还那么小……

棠梨心里五味杂陈。

“你……”

棠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她将自己带入成当时的左柚，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委屈的吧？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也会委屈的，但是是未来的那个家太破烂了……”

棠梨只能这么想，破产了，就没有钱了，没有钱了就……贫贱夫妻百事哀……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棠梨重重叹了口气，她感觉她提前感受到了没钱的处境了，她抬手落在左柚的脑袋上轻抚着她的脑袋，她还小，感受不到父母的爱自然会觉得委屈，这哪里能怪她呀，这明明就是他们做父母的不好，不能托举孩子。

棠梨越想，眼圈就越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的跟左柚讲着道理，“妈妈把你送到外婆家，肯定也是希望还需要人照料的你有人能照料。”

棠梨扭过头不愿让左柚看见自己流泪，她反手抹去自己眼角的泪花，重重咳嗽一声掩盖去自己沙哑的声音。

但是左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鼻子也酸酸的，眼眶跟着，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棠梨听见了左柚小声的啜泣，心一揪一揪的疼，她也忍不住眼泪往下掉。

棠梨哭了几分钟后停下来，她长呼一口气，揉着眼睛问：“那外婆对你好不好？”

左柚这会儿也平复了情绪，她点点头，“嗯，外婆很关心我。”

棠梨想一鼓作气将左柚排斥自己这件事弄清楚，就接着问：“你之前提过妈妈并不会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那妈妈有没有打骂过你？”

左柚抬手擦去眼泪，觉得脸颊上的泪痕干了脸痒痒的，她用手去挠了挠，否认，“没有，爸爸在外面奔波，妈妈也跟爸爸一样很忙很忙。”

“那你哥哥可有欺负过你？”

左柚坦白道：“也没有，在家都是哥哥陪我玩的，只是哥哥在教我学习时很严格。”

“多严格？”

棠梨话音刚落，左柚的嘴巴瞬间鼓起气来将脸颊撑得圆鼓鼓的，她摇摇头，伸手比划着，“他教了三遍我还学不会的话，他会拿戒尺打我手心。”

棠梨听了想笑，但还是想象着被打的画面，咬着下唇，苦着小脸感慨，“嘶，我妈，你外婆倒是没在学习上打过我。”

“她只会骂我，骂完我又给我报补习班。”

棠梨说完宋时微怎么对她后，还是会觉得左柚比她惨，但她嘴上说着是为左柚感到难过的话，心里却在幸灾乐祸。

左柚扭头朝棠梨皱眉，不满道：“但是爸爸、妈妈似乎很支持哥哥打我手心！”

棠梨侧过脸不敢看左柚，她怕自己当着她的面笑出来，那样会显得她太无情了。

棠梨要力咬紧下唇，笑眯起了眼，艰难的反问她，“你现在这是在告状吗？”

在棠梨扭回头来看她时，左柚看出了她脸上的憋笑，因为以前妈妈嘲笑她时就是这样的，妈妈想忍着不笑自己，可她憋不住笑，就会有哭笑不得的表情，那表情很扭曲。

“你认为是，那就是吧。”

左柚双手环胸，双颊鼓起气来，她话里带着小小的愤怒。

棠梨双手掐腰笑了两声，摇摇头，甩去了刚刚被逗笑的事情，认真的问：“爸爸、妈妈还有为难过你？”

“没有。”

左柚答完，双颊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棠梨耐心的看着她的小脸，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就你哥哥生病后这件事儿？”

“嗯。”

“那爸爸、妈妈忙完回家是只陪哥哥没陪你？”

“不是，都没陪……”话毕，左柚这才意识到她跟她哥哥是一样的，哥哥获得多少疼爱，她就有多少。

“你……”棠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儿，她叹了口气。

棠梨想说左柚被保护得太好了，受这点儿委屈就觉得父母不爱她，她该怎么开解她并不是这样的呢？

棠梨双手环胸，背靠着枕头，语气沉重又严肃，“柚柚，我敢保证，未来的我一定一定是很爱很爱你，和你哥哥的，不然的话你怎么会这么单纯……”

“你爸爸和哥哥都需要人照顾，你也说了家里没什么钱了，那妈妈可请不起护工，妈妈要一个人照顾两个人，实在是很难再去照顾你的了，你能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么？”

“妈妈肯定也是不希望柚柚没人照顾，受委屈的，所以才迫不得己将柚柚送去给外婆的。”

“如果你觉得妈妈这样做不好的话，那请你告诉妈妈，妈妈该怎么做才好。”

说到这里，棠梨眼眶又红了，她抬起双手去抹眼泪，她也感受到了委屈和无力，可是她还是哽咽着将话说明白了，让左柚能听懂。

“妈妈是肯定不希望你，跟你哥哥受半点儿委屈的。”

“是吧？”棠梨泪水一滴又一滴的从眼眶滚落砸在被子上，眼睛却坚定的盯着左柚，希望她给出个答案。

“嗯。”左柚一下被灌输那么多道理，也渐渐的知道了是自己任性，这又不关现在的棠梨什么事，她还那么久不理棠梨，害她难过了那么久，也不怪未来的妈妈……都是她不好，她真是坏！

左柚吸了吸鼻子，也没脸哭了。

她转身猛的将哭的泣不成声的棠梨给抱住，小声的道歉，“妈妈，是我不好……”

她的嘴巴发苦，声音又软又难过。

听到她认错，棠梨心痛极了。

棠梨转身跪在被子上抱着左柚，轻拍着她的背，尽管她也在哭，可她依旧先顾及左柚的感受，哄着她，“没有！”

“落差太大了，让你觉得委屈了，是爸爸、妈妈的不好。”

“生意上的事，现在我也不懂，不过如果是把你跟你哥哥一起送去乡下的话，是不是你就心理平衡了？就不会委屈了？”

问完这个设想的棠梨被左柚在怀里拱了拱。

左柚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啊这……”

左柚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松开棠梨，无声的抗议。

她连连摇头，“这样不好吧？”

然后她一脸认真的思考起来，答：“哥哥会不会委屈我不知道，我肯定会更委屈的……”

“为什么啊！？”棠梨还有些儿疑惑，不过她边抹眼泪边想，瞬间懂了。

她又被逗笑了。

她又哭又笑的首点头，“哦哦，我知道了……”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捧起左柚的双手，为难又期待的问：“那你……还介意吗？”

左柚摇摇头。

棠梨觉得有戏，握紧了紧左柚的双手，小心翼翼的问：“那我们可以在这个时代做朋友吗？”

“让我多了解了解你。”

左柚闻言拉下脸，表情露出为难，拒绝道：“比起‘朋友’，我还是更想要有爸爸、妈妈的陪伴。”

“嗯，虽然我还没把你生下来，但我还是你妈！”

棠梨没意识到自己语出惊人，还觉得自己说得很对的自信点头。

“……”左柚尴尬的扯了扯唇角，她想的好像不是她这个意思。

棠梨觉得自己身为她的妈妈，就该给她做点儿什么，越想越兴奋的她激动道：“明天我带你去街上逛逛，虽然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会给你准备过年的新衣，可是我是你妈妈，我也想给你添置。”

她念念有词，“你哥哥比你早出生那么多年，提前比你享受父母那么多年的疼爱，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就好好先疼爱疼爱你，好不好？”

左柚觉得这话越听越奇怪，她说不出来，但好像又是那么回事……

为了不让棠梨再说出那么难理解的话，左柚点点头同意了，她扭着身体窝进被窝里，然后盖上被子，用被子挡住自己不理解并带着嫌弃的小脸，心想，果然不是年龄差不多就不会有代沟。

年龄差大喊冤枉：你跟棠梨差的是那么几岁吗？你们又不是同一时代的！

代沟不背锅：差不多年龄也会产生代沟，不管几岁！

棠梨见左柚准备睡觉了，她俯身去摁电灯的开关，熄灯后，她贴心的跟左柚道了声晚安，“晚安柚柚！”

左柚探出脑袋看着黑漆漆的房间，也跟棠梨道了声晚安，“晚安！妈妈！”

棠梨听到左柚开口喊她“妈妈”，心里抹了蜜般甜。

母女俩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睁着大眼睛，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没有睡着，都不敢出声和乱动，她们都激动得睡不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