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太州

初始层界，太州，州治启阳。

天色渐亮，此处古城景光正好。

经过清扫的大街水痕犹在，钟楼发出的悠扬声响缭绕。

宝骥拉动马车踏入城市街道，入眼便是那人流如织的繁华热闹。

临街楼阁散发古韵，游廊飞梁接连，雕梁画栋间，顶上屋角微翘。

秦巧兮拨开车帘，将身子探出，望着沿街展开的商铺。

绸缎庄的门面气派，悬挂的金字招牌闪着光华。艳丽的绫罗锦缎摆满货架，仅是瞧上一眼，便晃得人眼花。

前方酒楼红灯高挂，己有食客不少。楼上独间敞开窗口，正有雅客泼墨挥毫。

骑兵队伍护卫马车，路过集市一旁。

作为市井最为热闹的地方，眼前集市自然是人来人往。

胡饼铺子散着热气，摔打的面团震得案板哐哐作响。

隔壁茶摊飘来茶香，茶艺师傅手腕轻扬，长嘴壶中倒出滚烫茶汤。

远处杂耍班子敲锣打鼓，猴儿灵巧翻腾，供人观赏。

吞剑艺人喉间没入寒光，引得西周看客叫好鼓掌。

“好热闹，不愧是人口最多的启阳。”

秦巧兮趴在车窗上，满脸带笑称赞道。

启阳这座城市存在己久，人气旺盛的古城确实有其独特魅力。

言霜同样将目光投向窗外，瞧着城内的繁华熙攘。

马车一路行进，经过的戏台处传来悦耳声韵。

秦巧兮循声望去，只见有人水袖舞动，开口唱出婉转曲调。

台下看客围坐，正听得专注。

“霜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听听？”

秦巧兮将探出的身子缩回，扭头询问言霜。

许久未闻如此动人的戏曲，还是从未听过的曲调，秦巧兮一时有些心痒，想去看看那台上的演唱。

“有些事务需处理，你去便好，”言霜轻轻摇头，“之后可在天元武阁寻我。”

“好吧，那我先去逛逛，晚点再会。”

迫不及待的秦巧兮转身便从侧窗翻出，随即便融入人群之中，朝着戏台所在赶去。

瞧着远去的背影，言霜显出少见的些许无奈。

真是急性子，连让马车停稳的时间也不愿多等。

马车继续行驶，言霜收回目光，暗自思量着有待处理的事项。

来年春季便会回京，她需要翻看现有的诸多情报，提前将之后的各项事宜安排妥当。

各方大势按照预期推测发展，但许多地方仍需进行调整，以防出现其他变数。

还有经州与誉州的行骸规模过大，不利于那些潜力种子的成长，这或许需要她亲自出手进行削弱。

极渊那边愿意通过行骸试探她的状态，便会诱导那些暴恣行骸集中力量来对付她，甚至还会帮忙牵制其他的天人。

行骸在极渊眼中是被利用的工具，只要能发挥作用，那即便消耗空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她在天外天施展了神通之上的无量通，这对极渊而言是此前未有过的麻烦手段。

到那个时候，极渊还可能借机试着逼出她的无量通，对此能力做进一步的分析考量。

......

时至晚夜，天元武阁。

寂寥沉长夜，料峭上西楼。月悬高处，清光孤冷落眉头。秋叶黄花憔瘦，萧瑟风吹帘动，寒气透狐裘。独饮金樽酒，幽意绕心喉......

秋风带着寒气，吹上高耸的武阁高楼。

楼阁群顶的琉璃瓦褪去白日的华美，现出月光投下的冷色。

言霜独自站在楼阁高处，正望着空中同样孤悬的冷月出神。

与远方的灯火繁星不同，夜晚的天元武阁显得格外沉寂，就连此地的秋叶黄花，似乎都比它处的更为憔悴。

寒风掠过，穿透帘幕和言霜特意添上的狐裘，竟让她感受到了不该有的凉意。

手中酒樽微倾，言霜轻抿一口，她眸光暗淡，回想起那早己过去的往昔。

自来到天元武阁，言霜就翻看起那些呈上的繁多书件。

待她过目定夺完毕后，天色己至夜深之时。

言霜瞧那明月悬在高处，便起了登楼赏月，放松饮酒的念头。

可随着轻步拾级而上，月华洒落眉头，眼中秋景也变了颜色，更添了几分落寞。

名贵酒液入喉，她却品出了难以言说的苦涩之味。

言霜望向案上写下的半阕。

也不知是萧瑟秋风相伴，还是受清高孤冷的感染，使她心中泛起愁绪，竟将秋意赏月的闲暇之作，写得如此凄凉。

高处之人正当愁绪难解的时候，楼下却传来匆急脚步声，将栖在斗拱间的雀鸟惊起。

脚步声渐近，言霜转身望向楼梯口。

“霜——”

来人打破了此时的冷寂，瞧见了案上所留的词句。

“就知道你在这感古伤今，怎么又独自喝上了闷酒？”

相处这么久，秦巧兮也看出言霜有什么忧绪，偏偏对方还是个闷葫芦，从未将相关心事吐露。

言霜正欲开口，却被眼前忽然接近的人影打断。

冲来的秦巧兮一把将言霜抱住，带着对方跃下了楼阁。

两人衣袂翻飞，一起朝着下方落去。

“走，去听听我新学的戏，顺便帮我点评点评。”秦巧兮笑语盈盈道。

夜风在耳旁呼啸，言霜自对方的举动中回过了神。

眼底愁绪渐散，她面向明月，将手中酒樽抛向夜幕。

晶莹酒液于夜空洒出，金樽散去，化作星辰般的亮丽光点。

闪烁光芒向着天际延去，二人在夜空中急转，划出绚烂轨迹，向着远处灯火而去。

“有首新词，试着唱唱？”

“好啊！”

念古今，悲欢事，尽东流。圆缺聚散，酣畅盛宴总难求。他日今时难溯，逝水去流无返，莫赋旧时愁。且把新词写，邀月共吟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