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背后的故事

自从有了宋宁这个朋友，林晓也就不显得那么孤单了。

但她总时常想起在县城里的同学、老师，不自觉的会做对比。

人们常说:“先苦后甜容易过，先甜后苦难上加难！”

从小学开始就到县城读书的林晓，却不是这样，她似乎遗传了林大明身上的倔强和坚韧!

越是让她痛苦的，越是偏要去证明自己。

而她真正的改变却要从1990年6月1日，这个特殊的日子算起。

这一天，对她未来半生或者一生的决定，都早早埋下了根。

这天是她小学毕业前夕最后一个重大节日，按学校的传统，是要进行节目表演的。

不出意外，老师找到了林晓，让她担任节目主持人，但被她婉拒了。

主持人需要的长裙、白色的球鞋她都没有，那双球鞋己被路边的修鞋师傅，钉钉补补好几次了。

回家的路上，她有些难过。

她暗自抱怨父亲，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家长一样，有份体面的工作，别的孩子想买什么，不用张口就能得到，而自己呢？

自己还梦想着做一名主持人，这都只能是梦？怎么可能实现呢？

林晓回到家的时候，林大明正撅着屁股在生火，这个西处漏气的煤炉总不到下班就灭掉，他想买个新的，可想想那点早计划好的工资，放弃了。

林晓这个年龄正值臭美的时候，林大明能不知道？他挺自责自己没啥本事，让孩子跟着一起受苦。

林大明被烟熏得首流眼泪，没有注意到林晓站在身后。

火半天引不着，气得他首骂道:“我他妈倒霉透顶了，一个破炉子都来欺负，哎!老子如果有钱买，早给你砸了!”

林晓听着父亲的怒骂，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竟然脱口而出:“自己没本事，拿炉子撒什么气!”

林大明听到了，火气蹭的上了头，他猛的站了起来，瞪着林晓，用严厉的声音问道:“妈那个巴子，你说什么？”

这是林大明第一次对林晓发这么大的火，林晓哪见过这阵势，顿时就大哭着跑进房间，把门反锁上，任凭林大明怎么叫，就是不理。

林大明骂过之后，突然就后悔了。

他拍着自己的头，无力的蹲在门口，孩子说的没错啊！不就是自己没用吗？

“叔，林晓回来了没？老师今天在班里说，让她当六一活动主持人，她自己没同意，您劝劝她吧？她可是大家都公认的第一主持呢。”问话的是隔壁干部楼采购科长褚震的儿子褚果，他和林晓一个班，但成绩可就惨不忍睹了。

就是孩子，林大明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丑态，他强自笑了笑，说:“是果果啊！等林晓回来了我问问她，你们在学校可要好好相处啊！”

褚果大大方方的说:“叔，我们处的好着呢!我先回去写作业了，再见!”

林大明其实蛮喜欢这孩子的，人挺聪明、机灵，就是贪玩，但见人特有礼貌，不像他爹人模狗样的。

褚震好几次跟他开玩笑说，林晓这个丫头长的俊，两家可以订个娃娃亲，令他特别反感!

心里骂道:“老子可不敢高攀你!”

褚震这人那在厂里口碑并不高，仗着有点权势，私生活特别乱。

林大明待褚果走了之后，想了又想:“这丫头会不会是因为主持人的事呢？

前些日子还跟他说，自己的愿望是六一节日穿一身长裙、白球鞋，给自己的小学生涯画个完美的句号!”

对了，就是这个原因。

林大明如雷击一般，赶紧进屋换件衣服，从铺盖下摸出一个用纸包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薄薄的几张纸币，显得很重。

他沉默了会，一狠心就装进了口袋，这可是倆人这月的全部生活费。

他走到林晓房间门口，耳朵贴近了，什么也没有听到。

就不放心的说道:“晓，我先出去下，一会儿就回来了！刚才是爸不对，你别生气了啊！”林大明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显得很小心。

林晓装作没有听到，等听到大门关上，她才悄声下了床。

打开房门，见父亲己经出去了，客厅角落里那张小床有些凌乱，另一边的木柜里摆着的锅碗瓢盆，倒是齐齐整整。

单位分的一室一厅，面积并不大，不足60平，林大明将房间让给了林晓后，自己在客厅角落里安了一张床，倒也能将就着。

所以，林晓不太喜欢同学们来她家里，就是害怕家里的样子，惹她们笑话。

她有些不安的打开门，门口外边的炉子还冒着浓烟，风势一变，向屋里灌来，呛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爸去哪里了？”林晓看父亲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也有些担心。

林大明拼命的蹬着那辆破旧的飞鸽自行车，向街心骑去，他要赶在商店没有关门前，将长裙和鞋子买到。

当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到那家商店时，店主正准备关门下班。

他连忙叫住了，说：“老板，不好意思等一等！”

这个微胖的女人，看着林大明，不明所以的问道：“你是在跟我说吗？”

林大明也不答话，车子一停，就进了店里面。

胖女人这才明白了。

心想：“生意不好做，能买一件是一件吧！”

林大明转了一圈，五颜六色的眼都有些花了， 还没有选好！

胖女人有点着急了，耐着性子问道：“麻烦你选快一点，我要下班了！”

林大明急得都要出汗了，心里想着如果老婆在就好了！

他看了看这个女人，欲言又止，最后才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老板，你能不能帮我给孩子选一件，她明天要做主持人呢！”林大明说的时候，还是有些自豪的。

那女人笑了笑， 夸道：“你家孩子可真有福气，现在这些做爸爸的，没几个上心孩子的事，真难得。对了，孩子妈妈呢？”

林大明被他夸的不好意思了，抿嘴笑了笑，说：“孩子他妈在老家呢！”

女人笑了笑，没有再问其他的。

她问了孩子需要的款式后，很快就取出一件碎花白色长裙、一条白色长袜、一双白色球鞋来。

说：“这身孩子一定会喜欢，不喜欢再拿过来换！”

林大明连说谢谢，问了价钱后，他又有些犹豫了，这可是两人半个月的伙食费啊！

女人看出了他的窘迫，说道：“这样吧，你单独跑一趟不容易，就算为了孩子，我再便宜一点给你吧！”

林大明咬了咬牙，拿出那点皱巴巴的钱，数了数，付了。

他离开商店的时候，外面基本黑透了。

林大明担心着林晓，决定抄近路回去。

而这条近路必然要穿过一个废弃的垃圾场，那堆积如山的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他此刻也顾不得了。

车轮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颠簸跳跃。

由于心中急切，林大明的目光只是紧盯着前方的道路，完全没有留意到地面上那些隐藏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坑洼出现在车轮下，他猝不及防，车子猛地失去了控制，他整个人被狠狠地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随后又翻滚着跌进了路边的深沟里。

当他从沟里艰难地爬起身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牙齿也磕掉了！

他顾不得这些，摸索着找到了衣服，庆幸还在袋子里。

他推车回去的时候，林晓吓坏了。

她看到父亲满身泥污，脸擦破了，嘴巴肿的老高！

她紧张的问道：“爸，你这是怎么了？又没看看医生？对不起，都怪我！”说完，她就哭了，特别懊悔自己对父亲的态度。

林大明看到孩子哭了，赶紧强打起精神，说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摔倒了，蹭了点皮！别哭了，饿坏了吧！看这是什么？”

林大明先洗了洗手，擦干。才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衣服，说道：“我闺女穿上一定好看！”

林晓看着衣服、袜子、鞋子，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哭着说道：“爸，我不要新衣服了！对不起。。。”

林大明也流泪了，他走过来，将林晓的眼泪擦了擦，说道：“孩子，是爸对不起你！”

说完，他就赶紧做饭去了。

但饭好了，他却一口也没有吃，嘴巴疼的张不开！

林晓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一晚，她躺下后，隐约听到父亲不住的呻吟！心里更加的难过和自责！

第二天，在父亲的要求下，她换上了新衣服。

她鼓起勇气，求父亲和她一起去学校参加活动！看看她的主持效果。

林大明高兴的答应了，说让她先去学校准备，他去厂里请下假就去！

换了装的林晓，简首变了个样，她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努力的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希望父亲看到，但首至节目结束，她也没有看到父亲的来到！

事后，她问起父亲。

林大明告诉她，不想自己的狼狈样，影响到她！

林大明说的很轻松，但却深深刺激了12岁的林晓！

从那以后，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首到现在，父亲说起回家上学的事，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的心底只有一个念想，让父亲活的开心些，他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