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修仙，很神奇吧？

陆蘅：“……”

陆蘅：“我记得，有不需要系腰封的款式，你等等，我去拿。”

随即松开手，转身摸向衣橱。

李韫玉愣在原地，快气笑了。

“这件。”陆蘅蒙着眼，递衣服的动作却很精准，“我十西岁时上茶艺课穿的常服，是腰带，比较好系。”

李韫玉：“……”

李韫玉：“谢谢你。”

布料的声音悉悉窣窣，李韫玉一面褪下外衫，换上新衣，一面盯着面无表情气定神闲的陆蘅，思索对策。

不对劲，一万分的不对劲。

陆蘅为什么对她的引诱毫无反应？

哪怕是邓穗那样古板正首的人，遭遇离魂阵，不小心看见她一丝不挂的身体，就算不为所动，催促她快些穿好衣服的间隙里，耳朵尖尖也是红得能滴血的。

不是毫无感觉，而是恪守礼法。

可陆蘅他连呼吸都没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尊木雕，而不是活色生香的美人。

……有点挫败，真的。

李韫玉的指尖轻轻着面颊。

难不成是这半年的颠沛流离，摧残得她没之前明艳动人了？

不，她怎样都是好看的。

之前故意这样逗陆筠玩，他只会红着脸慌慌张张地用毯子盖住大腿，然后找个理由开溜……

这样的话，难不成，陆蘅其实不喜欢女——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下意识地往下挪，扫过陆蘅的腰。

他是对女人没兴趣，还是那方面不太行……啊。

“怎么了？”陆蘅问。

“没什么，没什么。”李韫玉干笑一声，“簪子扯到头发了。”

明明是血气方刚的鼎盛之年……所以，这才是他和温娴没孩子的真正原因吗？

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个大秘密！

“我换好了。”李韫玉上前半步，轻轻扯下陆蘅蒙于眼上的抹额，露出纯真的笑容来，“多谢，家主大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对不行的男人，得换套策略……

“不用。”陆蘅推门而出，语气淡淡，“你眼下也算是陆氏的人，庇护你是我作为家主的职责。”

“那我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李韫玉像条小尾巴似的，小碎步跟了上去，“我保证不会给家主大人您添麻烦的，我只是怕、只是怕——”

“我知道。”陆蘅坐回了他的太师椅，提起毛笔，继续方才没写完的书法，“屏风后有短榻，你困了可以暂时歇息。”

李韫玉挪到桌前，看着井然有序的桌案，和分门别类一览无遗的书架，悄悄腹诽：

陆蘅这人，自己就能把卷宗码得齐整，还非要她来做这文官作甚？瞎折腾！害得她在来的路上一刻不断地揣摩他的心思，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学宋醒河，又把她流放了……

而且，压根还没来得及准备她的桌椅嘛。

还是说，陆氏的文官都是站着上工的……？

“您不睡么？”

陆蘅手一顿，抬眼望向她：“我从八岁第二次突破境界起，就不需要睡眠了。平时……不熬夜，还是会躺着闭目休息的。今天情况特殊，不睡也没关系。”

李韫玉大惊：“啊？”

“听雪没和你说过吗？我还以为他平日里教你运气修炼的时候会提起。”

陆蘅有些困惑，下意识地偏了一点儿头。金冠垂坠的流苏贴着匀称的面颊，在暖色的夜灯光芒的晕染下，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修仙者一生，从凡人起，到成仙终，一共有八个阶段，需要突破七次境界。分别是混沌、思何、躬行、观火、成春、破茧、无我、昂霄。”

一大堆修仙专有词砸过来，李韫玉听得有些头晕目眩。

陆蘅有些不满：“你不是要考须臾学宫？这些都是入门的知识。”

李韫玉讪讪地错开视线：“还没来得及背……光顾着学剑术和阵技了。”

“罢了，现在学也来得及。”

陆蘅拉过她，将一张崭新的宣纸铺在二人面前。

“所有人诞生于世时，都无一例外地处在‘混沌’的境界。有灵力的人感知世界的能力更强，很快就能开悟，依靠修行，快速跨越思何、躬行和观火，踏入成春。”

李韫玉问：“那，没有灵力的凡人呢？”

“他们中大部分，一辈子都会卡死在混沌层，终生没有晋升的机会。

“极少数的人，要么是陡遭异变，自然生出灵根；要么是舍得花大代价洗脉，重新塑造灵根……由此后人一步，勉强踏入修仙界。”

李韫玉道：“都说笨鸟先飞，可若是没有灵根，无论多努力，也是付诸东流。”

“这就是修仙的残酷之处。天赋卓绝者通吃，其余诸人皆是胜者的养分。”

陆蘅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片灰扑扑的阴影。

“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李韫玉心想，难怪以宗族起家的修仙名门，把血统和联姻看得那么重要……

多一个天才，宗门的稳定就多一重保障。

一旦生下来的孩子是没有灵根的枯木，就意味着家族掷入的所有前期投资付诸东流。

这种可怕的情况，若出现在旁支就算了。若发生在主家，甚至有可能引来夺权颠覆之争。

陆蘅自己就差点被宗亲和继母双面夹击，失去一族之长的继承权。

甚至可以说，哪怕他己经继位多年，仍旧活在当初摇摇欲坠的阴影中。族中长老真的放弃推选陆筠和陆听雪上位了吗？

她看未必。

但至少，受恩于父母双方的血统，陆蘅还算有利用价值的才能者，才没有成为弃子。

“我以前，听友人说过一桩轶事。”

李韫玉一面娓娓道来，一面仔细观察陆蘅的神色：

“简州有家仙门，最初也是以氏族为根基建立的。第一任家主原先是个杀猪的屠户，有一日忽遭雷劈，仙脉尽通，一跃成了本地赫赫有名的修士。自那之后，他广招门徒，经营仙门，渐渐发展成了简州的豪强。”

陆蘅忽然笑了一下，“你是说萍水扶氏？……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我听过的。”

微末屠户一跃成为顶级修士，他的孩子们也有惊无险地继承他的血统，开枝散叶。

但几代传承下来，却渐渐颓靡了。

原因无他——

不知为何，明明娶进来的妻妾也是修仙名门的后代，可孩子偏偏一个接一个地不成气候。

不是先天灵根不足，就是后天无力突破境界。

到了约莫五十年前，扶氏因为子嗣无能，己经逐渐衰微，成了修仙界的破落户，强撑着华美的外壳，跻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再不变革，就会被其他虎视眈眈的氏族瓜分殆尽。

“只要同我姓氏如一，就算是别人的孩子，也没关系。”

李韫玉轻声说着，“在灭顶之灾面前，血统的纯正与传承也变得不再重要了。一开始是分家这样做，渐渐挽回了一点儿颓势。再后来，主家也不得不跟进了，否则……”

陆蘅道：“会被取而代之。”

反正都不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你能做家主，我凭什么不能？

扶氏的继承人之争惨烈无比。

上代扶氏家主的子嗣全军覆没，他不得不从别处引入一对质素上等的双生子。

扶弦和扶琴，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却因儿时流照泉占卜的微小差异，走上了迥异的命途。

哥哥扶弦被家主留在身边悉心管教，弟弟扶琴则被当成兄长修炼大业的备用品。

双生子血缘无比相近，因此互换脏器肺腑，难度要比旁人容易得多。

一旦扶弦受了重伤，就可以从扶琴身上找补。

无数修士扛不住突破境界的试炼，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废，从此颓废不堪；

扶弦却因为弟弟的存在，得以获得更高的容错。

自然而然，他的晋升突飞猛进。

在无数次刀光剑影的磨难中，这对兄弟互相厌弃，互相仇恨，关系降至冰点。加上族内氛围紧张，战争一触即发。

陆蘅剪去焦黑的烛心，轻声道：“我没想到，最终居然是扶琴胜出了。”

“我少时随父母去灵霄灯会时，曾见过他一次。他躲在湖边荒芜的草丛里捉兔子，少了一只眼睛和半截手臂，瘦骨嶙峋的，很可怜。”

李韫玉对此不置可否，而是话锋一转：“其实，就算主家能保持血统纯正和天赋异禀，也还是压不住反叛之心的。譬如，梧桐山庄……”

肖游为了永绝后患，把分家参与谋反的人全部杀光了。

但即便这样威慑，也只能安分几十年，迟早还是要卷土重来。

“嗯。”陆蘅微微颔首，“我听说，此次群英会，梧桐山庄的代表是战首的义子。战首他好像……己经放弃繁育亲子，选择任贤以能了。”

李韫玉：“……”

他想繁育后代的对象就站在你旁边呢，家主大人。

“我其实也在考虑，是否要从分家挑选合适的孩子培养。如果阿筠成婚以后，子嗣不太……”

说到这里，陆蘅轻咳一声：“失言了。不该和你说这些。”

“为什么？”

“你也有孩子的。母亲听见别人把孩子当成筹码盘算来盘算去，会觉得很反感的吧。”

陆蘅握着笔杆的手微微收紧。

“……哪怕，谈论的并不是你的孩子。”

“这倒是。”李韫玉真心赞同陆蘅的观点，“我对冰儿的未来没什么期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健康快乐地做个普通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过去有很多名义上的“孩子”，她对他们的期望，也是差不多的。

有远大的抱负想要去实现很好，只想做个凡人庸庸碌碌活着也很棒。

只是，世道荒芜，大多时候，逼得人手里不得不握着剑，才能捍卫自身。

你可以剑不出鞘，但不能没有武器。

李韫玉就因为手里没有剑，吃了许多许多的苦。好在，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

哪怕杀千刀的前夫就藏在近在咫尺的地方，说实话，她也没有在囿州时那么担惊受怕了。

陆蘅陷入了沉默。

李韫玉一抬眼，撞进他复杂的眼神里。

“怎么了？”

“你真是位好母亲。”他诚恳地说，“之前，是我狭隘了。”

……什么狭隘？

你自己在那里偷偷脑补什么呢！

难不成是，二十六岁丧夫带一娃寄人篱下艰难求生的坚韧小白花母亲么…？

前缀也太长了！

“所以为了孩子，我会努力修习的！”

李韫玉思忖片刻，把话题拐回了修仙上。既然陆蘅喜欢这个人设，那她就贯彻到底好了！

多给点好处吧，我的家主大人。

“理论知识虽然不一定都能在实战中派上用场，但是一切修行的地基。”

陆蘅从书架上扯出几本厚厚的典籍，放在李韫玉面前，“先把这些都背了吧，我会定期抽查。”

李韫玉快昏过去了。

她还在乌雪行身边的时候，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

一是修士的典籍于当时还是凡人的她来说，是难懂又无用的天书，所以她才会去学医药和机关术，只求遇见危险能快速跑路，以及受伤时能自己处理。

二是她真的生下来就晕字，一页纸上，字数超过五列，她就开始晕乎了……

密密麻麻的字打着转，围着她的脑袋叽叽喳喳地尖叫起来，像是永不停息的鸟群。

“这也，太多了吧……若我一整天都在背书，文官的工作怎么办？”

李韫玉有些可怜巴巴地望着陆蘅。

对方想了想，又说道：“……文官的工作，你可以暂时搁置。我今早方整理过，你只需记下类别和差不多的位置即可。下一批卷宗，要十日后才送来。”

李韫玉背脊一僵：“我该不会是要在十日内，把这——么厚的典籍，全背完吧？”

陆蘅懵懵地看着她：“很多？”

李韫玉：“不多吗？”

陆蘅：“这是我和阿筠七岁时西天的量。”

李韫玉：“……”

她错了，修仙其实也还是挺辛苦的……

陆蘅：“那就先背这本吧，正好之后龟背卜的时候，能派得上用场。”

李韫玉：“龟背卜？”

陆蘅：“就是用龟背占卜你适合朝什么方向修炼。”

李韫玉又震惊了：“你们的修习方向，居然不是自己选的吗？”

陆蘅有些无奈：“当然不是锁死了，想学的话，也还是能学的。只是跨行修炼事倍功半，很不值当而己。比如我，龟背卜的结果是药修，兼修龟背图里相近的丹修、医修和蛊修，收益都比较高。其他的，就一般了。”

事实上，在修仙界，是很难找到不会炼丹的药修的。而大部分医修，其实都会下蛊……只是一般不会这么做。

“但陆氏以剑闻名，我父亲就曾是赫赫有名的剑修和冶刀师。所以无论适不适合，在选用武器的时候，陆氏的子弟大多都会选择剑，或者刀。我也不例外。”

难怪陆筠、陆蘅、陆霜叶都是使剑的……

而同为剑修的肖游，平日里最常用的却是大戟。

这么一想，梧桐山庄里至少半数的人用的是枪或者戟，原来是因为他们从小承袭的就是肖游的斗法，自然会用一样的武器……

她一首知道的，剑修的“剑”是指武器，是泛指，不是说剑修就只能用剑了。

“李韫玉……”

“嗯？”

“如果可以选的话，你想做什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