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未绝的一线生机

村子外面，一行西个人迎着凉到骨头里的风，往某一个方向坚定地前行。

王富贵一边跟在谢祁安身后，一边转头看身后逐渐消失的村子。

村子的边界仿佛是一个交汇口，村子里是光芒，村子外是黑暗，是诡境真正的模样。

他低头一眼就瞧见跟他一样拉着谢祁安衣角的小花。

“你为什么非得跟着我们出来？”

小花此时梳着整齐的麻花辫，因为谢祁安受不了她的埋汰样，给人把头发梳顺了，顺手给人搞了个麻花辫，再在发尾处系上一根红绳。

看着也是个清秀小美人，长大后也能算得上是村里一枝花。

小花白他一眼，依旧占据谢祁安另一边的位置，小手紧紧抓着谢祁安的衣角，仰头。

“好人谢祁安，你会把我丢在这里吗？”

谢祁安正辨认着去镜湖的方位，闻言随口道：“你爱跟跟着。”

小花便心满意足地露出一点小白牙。

楼弃看看小花占据的右边衣角，又看看王富贵占据的左边衣角，想了想，快步上前几步，伸出两根手指，拽住谢祁安背后中间的衣角。

谢祁安脚步一顿，扭头：“你搞啥？”

楼弃：“合群。”

“······”谢祁安把这三个家伙揪着他衣角的手都掰开，“你们都是人生的主角，别把自己当挂件。”

小花拽不了衣角了，又恶狠狠地瞪了两眼王富贵和楼弃。

王富贵：瞪他干嘛？

楼弃一如既往地阴沉沉默。

“走错方向了祁安，是东边方向。”伊索斯托迦尔提醒走错方向的谢祁安。

谢祁安默默转了个方向，心里挽尊：“都怪这三个家伙分散我注意力。”

“呵。”伊索斯托迦尔也不拆穿他，“来，现在听我的，左西右东，往你的右边走。”

谢祁安又默默地转了个方向。

“谢哥，不找其他人了吗？”王富贵的声音远远传来。

“福生无量天尊，生死有命，各看造化，该来的总会找来的。”

“小胖，顺其自然。”

“懂了谢哥。”

就看谁命硬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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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镜湖的路上，谢祁安顺手收割诡异小怪的性命，遇到有用的部位，则是装进乾坤袋里。

谢道长背着一个大大的灰色袋子，此刻像极了一个拾荒的新时代青年，走几步，就捡点诡境特产。

王富贵看得眼热，屁颠屁颠上前自请：“谢哥，这种捡东西的杂活就让我来吧！”

谢祁安从善如流地将乾坤袋和火钳子扔给他。

王富贵拎着袋子，手持火钳，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一朵灰褐色的蘑菇前。

那朵蘑菇的伞盖上画着一张哭脸，只有一个拳头的大小。

“一朵小小的蘑菇——”

王富贵信心满满地朝蘑菇伸出罪恶的火钳，下一瞬，变故突发。

安安静静的蘑菇灰白色的菌丝暴涨，如果不是谢祁安拉得快，此刻王富贵己经被包成了木乃伊。

楼弃在谢祁安出手后，手指间一弹，一个小东西就被弹到伞盖上，整朵蘑菇瞬间融化。

王富贵惊魂未定：“哎呀妈呀谢哥，为啥你动手的时候它们都不带动弹的？”

谢祁安意味深长地低头看他。

你我的实力是在一个阶层的吗？

王富贵看懂了，悲愤交加。

“谢哥，我要跟你绝交一秒钟。”

“诶，楼弃，你刚刚那一手是什么？太酷了！”

“你好吵。”

小花安安静静地跟在谢祁安身边，看那两个讨人厌的家伙没有缠着谢祁安，高高兴兴地又跟谢祁安贴近了一点。

只是越靠近镜湖，小花的神情越不安，到最后，甚至抵触地停留在原地。

“你是要去镜湖吗？好人谢祁安。”

“啊——”谢祁安拖着调子应了一声，瞧见他腰高的小姑娘满脸抵触和不安、怨怼，“你怕镜湖？”

其余两人也看过来。

小花深吸一口气：“那是个不祥之地，会从里面爬出很多还活着的人。”

“村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小花拉着谢祁安的手，想将他往来时的路上拽。

“好人谢祁安，我们回去吧。如果你一定要看看镜湖，就让那个胖子和阴郁哥去吧。”

胖子：？？？

阴郁哥阴郁地抬头。

“不，村子你也不能回去。”小花双手扯着自己的麻花辫，有些神经质地转圈，“马上要祭祀了，你们这些外乡人会成为祭品的。”

“啥？！”王富贵差点跳起来。

“别急。”谢祁安抬手抚上小姑娘头顶。

小花一下子安静下来，甚至忍不住悄悄地用头蹭了一下谢祁安的掌心。

她己经好久没感受过活人的温度了。

这温度和谢祁安懒散中仿佛胜券在握的语气都让她格外安心。

“你刚刚说祭祀，可以跟我们说说是什么样的吗？我们也好有个准备。”谢祁安蹲在小花面前，与她视线平齐。

小花抿抿唇，想了一下措辞，才缓缓开口：“将活人投进湖里，用活人的血气镇压被它们窃取了身份的亡魂。如果不去镇压，那些亡魂会重新从湖里爬出来，将窃取者拉回湖里，成为新的人。”

“可是，从湖里归来的人，还算是人吗？”

小花眼里是完全不属于孩童的冷静和哀伤。

王富贵想起不久前还熙熙攘攘让他差点被挤走的人群，全身跟过电一样，一个个毛孔后知后觉地打开，皮肤上仿佛有什么黏腻的、阴冷的触感，如影随形。

“那些人，都不是人？”

小花默默看着他。

“那你呢？”楼弃忽然问。

“我当然是人。”小花奇怪看他，“我是村里唯一的人了，要不然也不会饿到去抢谢祁安的东西吃啊！”

“还是多亏我躲得好。不过就是因为现在活人就剩我一个，你们这些时不时过来的外乡人，才受欢迎呢~”

“所以，你还要过去吗？谢祁安。”小花仰头。

“当然。”谢祁安轻颔首，“我想确认一些事情。”

“那里说不定会有我想要的答案。”

小花苦恼地皱皱眉头，最后一副“拿你真没办法”的模样。

“好吧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小花鼓着嘴，不太高兴地在前头领路。

“小姑娘也挺可怜的。”王富贵靠近谢祁安，看着小花的背影，小声说。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楼弃用看白痴的目光瞅他。

王富贵正要撸袖子，就听身边的谢祁安不轻不重地开口。

“的确也不算是完全的人。”

谢祁安注视着小姑娘的背影。

“她是这诡境中未绝的一线生机。”